浓烈的、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我经历过最冷的寒冬还要冷,直透骨髓。
她在距离我大约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悬浮着。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了腰。
那张惨白的、歪斜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能看清她长而稀疏的睫毛,以及睫毛下那双毫无生气的、瞳孔涣散的眼珠。
冰冷的呼吸……如果那能称之为呼吸的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种尘土和旧木头的腐朽气息。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时间都已经凝固。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苍白的手,伸向我的脸。
我猛地闭上眼,等待着致命的接触,等待着如同那三个醉汉一般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和死亡并没有降临。
那只手,在我的脸颊旁边,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指尖……或者说,那青灰色的指甲尖端,以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的力度,轻轻拂过我的眼角。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留着一滴未干的泪痕。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疏和……迟疑?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她已经直起了身体,悬浮在那里,歪着头,看着自己刚刚拂过我眼泪的手指。那死寂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她不再看我,而是转动那歪斜的脖颈,扫视了一眼狼藉的巷道,目光在那三个醉汉身上短暂停留。
接着,毫无征兆地,她的身影开始变淡。
像滴入清水中的墨迹,边缘开始模糊、扩散。
先是裙摆,然后是身体,最后是那张惨白歪斜的脸。
在路灯最后一次剧烈闪烁,继而“啪”一声彻底熄灭,将巷道投入完整黑暗的前一瞬,她完全消失了。
就如同她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凭空而来,凭空而去。
黑暗。
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变得敏锐。
冰冷的墙壁,身下潮湿肮脏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尿骚味和那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还有,劫后余生的、巨大的虚脱感,以及更深层次、更庞大的茫然与恐惧。
她……走了?
她为什么……没杀我?
她刚才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那滴眼泪……
还有……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谁允许你们……碰我女儿?”
女儿?
谁是她女儿?
我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独生女,我妈活得好好的,虽然关系不算亲密,但绝对是正常的大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在我混乱的大脑里翻滚、冲撞。
我坐在冰冷的黑暗中,浑身发抖,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强找回一丝力气。我摸索着,捡起地上散落的属于我的东西——钱包、钥匙、屏幕碎裂的手机,还有那个被扯断带子、沾满污秽的帆布包。
扶着墙壁,我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软得像是面条。
我不敢去看那三个醉汉的情况,甚至不敢去确认他们是死是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