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父亲几句话轻易地踩灭了。她失落地低下头。
几天后,和妈妈难得一起吃饭,她无意中提起了这件事。妈妈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筷子。吃完饭,妈妈突然说:“走,去你奶奶家坐坐。”
那是一次漫长而压抑的谈话。妈妈和奶奶关在房间里,声音时高时低。林晚坐在客厅,能隐约听到“房子”、“以后”、“保障”这样的词。最后,妈妈脸色不太好看地走出来,奶奶跟在后面,表情复杂。
在回家的路上,妈妈才告诉她:“你奶奶是担心你以后没着落,说她那个老房子,以后留给你和你幺爸一人一半。”妈妈顿了顿,看着她,眼神锐利,“但你奶奶那个人,还有你爸……空口无凭,得去做个公证。”
公证的过程,像一场赤裸裸的人性展览。一开始还好,等到真要签字画押的时候,爸爸跳出来了,他提出了一个让林晚完全无法理解的要求——房子卖掉的钱,必须分一部分给他再婚妻子带过来的那个女儿。
“为什么?”林晚当时忍不住问,“那是奶奶的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爸爸的脸色沉了下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没有我,哪里来的你?这个家,我说了算!这钱,必须分!”
妈妈为此和爸爸激烈地争吵起来。幺爸一家也各有算计,生怕自己吃了亏。那几天,家里电话不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没有人问过林晚的想法,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她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自己的至亲为了可能的、还未到来的遗产,撕扯得面目狰狞。
那段时间,她在一家男装店做导购。每天上班都魂不守舍,想到家里那些糟心事,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店里有四个人加一个店长,关系户可以躲在后面休息,她和另一个老实巴交的姐姐就得一直在前面卖场守着。还有一个同事,热衷于向她们推销自己手工做的甜品,她不买,对方就甩脸色。渐渐地,她感觉自己被孤立了,那种无形的排挤让她透不过气。
一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在电话里哭着对妈妈倾诉了工作和家里的双重压力。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在那个家待着也没意思,工作也不顺心,要不……你去外地吧。”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过完年,她办了离职,跟着妈妈去了她在外地新组建的家庭。
妈妈的新家很宽敞,但对她来说却无比陌生。继父带来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比她年纪小,正在上学。他们看她的眼神带着好奇,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一家人吃饭时,他们聊着学校、朋友,那些话题她完全插不进去。继父还算客气,但那种客气里带着距离。妈妈似乎也很忙,要适应新的家庭关系,能分给她的注意力有限。她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巨大的自卑感将她紧紧包裹。只住了几天,她就以找到同学合租为借口,仓皇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同学叫小雅,是她初中同学,也是做销售的,比她能干,也存了些钱。两人之前就在网上说好,一起合租,分摊一个房间,这样租金压力会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