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变化,让他欣喜若狂。他以为,他终于“修”好了我,将我彻底变成了属于他的私有物。他眼中的戒备和警惕,渐渐被一种餍足的、胜利者的柔情所取代。他开始放松对我的管制,甚至撤掉了我脚上的那根链子。
“念念,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他抱着我,一遍遍地亲吻我的头发,像在亲吻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伏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顾晏城,你错了。我心里,刻着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我父母的,是我被你毁掉的人生的。我的顺从,是我递给你的一杯毒酒,而我自己,将是那味最猛的毒药。
机会,在一个暴雨的午后,悄然而至。
顾晏城接到了一个紧急的海外视频会议,是公司的一个重大项目出了纰漏,需要他亲自处理。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座空旷的牢笼里。
“念念,乖乖等我回来。我很快。”他临走前,在我唇上印下一个缱绻的吻,然后,像往常一样,从外面锁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我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三十三层的高度,足以让任何生命,都回归最原始的、破碎的形态。窗户被他用特制的密码锁锁着,但我早就从他无数次的输入中,记下了那串数字——我的生日。
多么讽刺。他用我的“新生”之日,为我打造了这座死亡之笼。
我输入密码,锁,“咔哒”一声,开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那扇通往“自由”的窗。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将我单薄的睡裙吹得猎猎作响。我感觉不到冷,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般的快感。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华丽的牢笼。墙上,挂满了他为我拍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我都笑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梳妆台上,那只被他修好的八音盒,静静地立着。
我赤着脚,一步步,走上了窗台。
风在我耳边呼啸,像是在为我演奏最后的安魂曲。我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束缚的鸟儿,闭上了眼睛。
爸爸,妈妈,我来找你们了。
顾晏城,这场游戏,我不玩了。我将我这条命,作为最后的礼物,还给你。愿你往后余生,夜夜安寝,再无梦魇。
我纵身一跃。
**4. **
我以为死亡会是终结,却没想到,我的意识,竟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束缚在了这具身体的“残骸”——我的骨灰里。我成了一个无法言语,无法动弹,只能被动感受一切的旁观者。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翅的蝴蝶,从高空坠落。然后,是尖叫,是警笛,是一片刺眼的红。
我“看”着顾晏城疯了一样地冲回来。他甚至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一层一层地跑上来。当他推开那扇虚掩的家门,看到那洞开的落地窗和窗台上我留下的一只拖鞋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窗边,向下望去。只一眼,他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没有嘶吼。他就那么跪着,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良久,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悲鸣。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悔恨和……毁灭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