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着“咱们家”，眼睛里的疏离感，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我看见我妈，正被几个婶婶围在中间。
大伯母指着我妈的衣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弟妹这身料子不错啊，就是款式老了点。明年我让阿玛尼的设计师，给你也单独设计一套。”
我妈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脸上还得笑着说“谢谢大嫂”。
我深吸一口气。
胸口有点闷。
这场所谓的寿宴，不过是他们这些有钱人的秀场。
秀财富，秀地位，顺便，踩一踩我们这种“不入流”的亲戚。
挺没意思的。
我爸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别乱说话。
我看着他鬓角新增的白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
就当是来看戏的。
反正好戏，还在后头。
祖父还没出来。
但我知道，他肯定在书房的窗户后面，看着这一切。
看着他的好儿子们，如何上演兄友弟恭的假象。
看着他的家人，如何用金钱和地位，划分出三六九等。
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也不说。
或许，他也在等。
等一个能把这层虚伪的窗户纸，彻底捅破的人。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礼品盒。
那是我准备了三年的礼物。
也是我今天，唯一的底气。
2
吉时一到，祖父江震山被人扶着，从二楼缓缓走下来。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虽然八十了，但腰杆还挺得笔直，眼神扫过全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爸。”
“爸。”
大伯和二伯抢着上前去扶。
祖父摆了摆手，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爸身上。
“行舟，来了。”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赶紧点头。
“爸，生日快乐。”
祖父的眼神又移到我身上，那张严肃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点。
“桉桉也来了。”
我乖巧地点头：“祖父安康。”
寿宴正式开始。
一轮轮的祝酒词，说的都是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老话。
祖父坐在主位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点点头。
我知道，他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很快，就到了最激动人心的送礼环节。
或者说，攀比环节。
大伯江伯渊清了清嗓子，第一个站出来。
他拍了拍手，两个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大箱子走上前来。
“爸，您戎马半生，最是英雄。我特地去关外，给您寻了一支千年的人参王。祝您老，身体硬朗，再活一百年！”
红布揭开，一根比婴儿手臂还粗的人参，静静地躺在黄色的绸缎上。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人小声议论：“这东西，怕是值一套别墅吧？”
大伯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祖父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有心了。”
没有激动，也没有欣喜。
接着是二伯江仲霖。
他笑呵呵地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大哥送的是补品，我呢，就送个玩意儿。爸，您一直喜欢收藏，我托了不少关系，从海外淘回来一件前朝的官窑青花瓷瓶。您给掌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