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坐在远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过来。
周围的宾客，也都交头接耳，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就是江家那个净身出户的老三家啊？果然上不了台面。”
“送礼送个破盒子，这是来祝寿还是来砸场子的？”
“家教不行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我看到了他们的虚伪、他们的势利、他们的丑陋。
很好。
我就是要让他们，把戏都演足了。
等会儿，脸才会更疼。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嘲讽，只是捧着那个盒子，一步一步，走到祖父面前。
祖父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
他没有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没有看他那些得意洋洋的儿子。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那双浑浊但锐利的眼睛里，没有嘲笑，也没有愤怒。
只有探寻。
我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弯腰。
“祖父。”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我送您的寿礼。”
我把盒子，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桉桉，别胡闹了，快拿下去！”我爸在后面急得快哭了。
“行了，老三，让她放着吧。也让大家开开眼，看看你们家的‘传家宝’到底是什么。”二伯还在那儿煽风点火。
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祖父。
祖父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了那个牛皮纸盒上。
他伸出那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慢慢地，抚摸着盒子的表面。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好像那不是一个破盒子，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大厅里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祖父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打开。”
祖父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牛皮纸，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玉器。
只有一本线装书。
书页泛黄，边缘破损，封皮上甚至还有水渍的痕迹。
看起来，比二婶口中的“旧书摊”货色，还要破烂。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真是一本破书啊！”
不知道谁又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但这次，没人再跟着笑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
我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祖父，在看到这本书的瞬间，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4
祖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指尖，离那本破书的封面，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不敢触碰。
他的嘴唇翕动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本书，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
刚才还满脸讥讽的叔伯婶婶们，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一本破书而已，至于吗？
大伯江伯渊最先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试探着开口：“爸，您这是……认识这本书？”
他觉得，这肯定是我的什么把戏。
一个孙女，能有什么本事，找到让老爷子都失态的东西？
祖父没有回答他。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全部的心神，都在那本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