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山林。
沿着山道盘旋,远处色彩浓郁的天幕下浮现出蔷薇庄园的轮廓。
车轮碾过碎石小道,花瓣拂过车窗,留下转瞬即逝的暗香。
孟家司机将车平稳地停在庄园门口,隐入众多豪车之中。
孟南桑没有立刻下车。
她看着眼前这座豪华的欧式庄园,今天被装点得格外梦幻,入口处用无数新鲜的白玫瑰和香槟色的蔷薇搭起了巨大的花拱门,地上铺着厚厚的花瓣地毯,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这些,都是她曾经亲口对徐桦描述过的,关于未来订婚宴的设想。
如今,设想成真,女主角却换了人。
孟南桑推开车门,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她心头那点压抑的郁气。
庄园前厅人声鼎沸,孟玉树正春风得意地和宾客们周旋。
孟南桑不想看见孟玉树那张脸,也不想应付众人看戏的目光,绕过主楼,独自走到了后面的花厅。
这里僻静,能隔绝掉前厅的喧嚣。
她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徐桦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温文尔雅,他四处张望,终于看见孟南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南桑,你能来,我很开心。”
孟南桑手里把玩着一片花瓣,眼皮都没抬,“开心什么?我又没打算祝福你。”
徐桦被她这带刺的态度刺得脸色微微发白,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关切,“我听说,你要和池知聿联姻?”
孟南桑终于正眼看他,她梳着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如烟如雾地垂落颈侧,珍珠发饰在云鬓间若隐若现。
一袭银白色绸缎长裙如水般倾泻而下,细腻的珠光纱覆在表面,流转着朦胧微光。
坐在后院的蔷薇花厅内,像是坠入凡间的花间精灵。
孟南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关你屁事?”
“我们好歹……”徐桦顿了顿,“一起长大,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幸福。”
孟南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和徐桦确实是青梅竹马,曾经更是有过婚约。
在她母亲去世,孟玉树将小三母女领进门,自己哥哥也逐渐变成孟沅沅哥哥的时候。是徐桦陪在她身边,坚定地和她同仇敌忾,讨厌孟沅沅母女。
她曾以为,就算全世界都不帮她,徐桦也会永远站在自己身后。
直到那次所谓的“意外”,他和孟沅沅滚到了同一张床上。
紧接着,孟沅沅割腕自杀未遂,徐华又“意外”发现了她藏了十年的日记,里面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爱慕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多可笑的戏码。
但徐桦却心软了。
从一开始的游离,到最后为了孟沅沅和她反目,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两年前,她的生日宴上,徐桦那一巴掌,彻底打碎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池知聿是个什么货色,圈子里谁不知道?南桑,他配不上你。”徐桦皱着眉,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孟南桑慢悠悠地揉碎手里的花瓣,又无甚趣味的扔到一边。
“我配得上谁,配不上谁,轮得到你这个贱人来置喙?”她起身就要离开,“滚开,别在我这儿犯贱。”
徐桦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南桑!”
孟南桑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花厅里格外清晰。
徐桦的脸偏向一边,印上了清晰的五指印,他知道孟南桑的脾气,讪讪地放手。
“我知道你恨我,但沅沅是无辜的,南桑,你信我,我只是想要稳住沅沅的情绪,我不会和她结婚,我还是爱你的。”
孟南桑被恶心得够呛,翻了个白眼离开了花厅。
绕过白石子铺满的花径小路,她不轻不重的吐了口气,还没站一会儿,孟周景找了过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爸让你去前面,池家的人也快到了。”
孟南桑被他拉着,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前厅。
刚一站定,孟沅沅就端着杯香槟,挽着脸色不自然的徐桦,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柔弱笑容。
“妹妹,之前的事是我和阿桦对不起你,但今天是我和阿桦的好日子,我希望能和你冰释前嫌,你就原谅姐姐,好不好?”
她说着,又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一对精致的蔷薇花造型的钻石耳环,在她耳垂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孟南桑立刻黑了脸。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之前被磕坏了一个角,她当时伤心准备出国,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工匠。
是孟周景主动提出帮忙,孟南桑也将耳环交给了他。
现在,却戴在了孟沅沅的耳朵上。
孟南桑冷笑起来。
孟沅沅见她不说话,眼眶立刻就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她将酒杯往前递了递,姿态放得极低。
孟玉树和孟周景都皱起了眉,看向孟南桑的眼神中也带了淡淡的责备。
孟南桑看着孟沅沅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弯了弯眼睛,忽然抬起了手。
“啪——!”
一道比刚才在花厅里更响亮的耳光声,骤然炸响在整个宴会厅。
“孟沅沅,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挑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