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制片俯身靠近，我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咖啡味。
"小伙子，"
他压低声音，"这个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想想你的家人......"
窗外突然传来放学的铃声，惊起一群飞鸟。我盯着合同上那个刺眼的条款，手指慢慢收紧。
"让我想想。"
我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明天给您答复。"
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好照在走廊的荣誉墙上那些金光闪闪的奖杯和照片里，我看见了顾北辰作为优秀学生代表领奖的身影。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月影"发来的新消息："别签那份合同，他们在利用你。"
我握紧手机，冰凉的机身硌着掌心。
楼梯转角处，几个学生正在传阅最新一期的校报，头版标题格外醒目：
《贫困生的尊严，谁来守护？》
照片上，是我低着头匆匆走过的侧影。
4
我把那份合同塞进书包最里层，金色银行卡像烫手的山芋硌在指间。
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光洁的地板上，倒映出我仓促的身影。
刚推开教学楼的门，冷风就灌进衣领。
几个穿着篮球服的学生靠在栏杆上，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就是他吧？那个直播的。"
"啧，穷疯了，想靠这个出名。"
我加快脚步，书包里的合同随着动作沙沙作响。
校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王制片戴着金丝眼镜的脸。
"陆同学，"
他递来一个纸袋，"这是合约副本，你今晚可以慢慢看。"
纸袋很沉，除了合同还有一叠现金。
我闻到新钞特有的油墨味，手指在纸袋边缘收紧。
"不必了。"
我把纸袋推回去，"我拒绝。"
王制片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冷了下来："年轻人，意气用事会后悔的。"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尾气喷在我的裤脚。
我转身走向公交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着接起。
"陆同学，"
对方的声音很轻，"听说你母亲在鑫隆服装厂工作？"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最近服装行业不景气啊。"
那个声音继续说，"你说要是突然失业了......"
电话被挂断，忙音像针刺着耳膜。
我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雨水开始敲打广告牌。
站台上其他学生撑着价格不菲的雨伞，而我只能把校服外套往头上拉。
公交车迟迟不来。
雨水顺着站台顶棚的裂缝滴落，在我的球鞋上溅开深色的水花。
一个同班同学走过，他的雨伞边缘差点刮到我的脸。
"不好意思啊。"
他毫无诚意地说，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终于挤上公交车，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衣物和汗水的味道。
我抓着摇晃的扶手，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嘴唇紧抿。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破旧的出租屋楼道里，声控灯时亮时灭。
我摸出钥匙，却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标签上写着折扣价：129元。
鞋盒里塞着一张字条："小寒，妈妈发工资了，给你买的新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