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指尖抚过鞋面粗糙的布料。
楼下传来房东太太尖锐的嗓音:"下个月再不交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晚饭时,母亲不停地给我夹菜。
她的手指上贴着创可贴,袖口有缝补的痕迹。
"今天厂里说要裁员。"
她轻声说,随即又扬起笑容,"不过你别担心,妈还能再找份工。"
我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喉咙发紧。
那双新鞋就放在床头,像在无声地谴责我的选择。
深夜,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争吵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月影"发来的消息:"他们开始查所有贫困生的家庭背景了。"
紧接着又一条:"明天上学小心。"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我起身从书包里取出那份合同,金色银行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指尖在签名处停留许久,最终把合同撕成两半。
纸屑飘进垃圾桶的瞬间,手机响起刺耳的铃声。
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母亲下班独自走在夜路上的背影。
下面附着一行字:"最后一次机会。"
5
我冲出家门时,拖鞋掉了一只都顾不上捡。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三盏,唯一亮着的那盏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晃的光晕。
远远地,我看见母亲蹲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水果。
她的伞被风吹翻在路边,雨水已经把她的外套浸成深色。
"妈!"
我冲过去扶起她。
她的手掌擦破了皮,混着雨水和泥泞。
散落的苹果滚进了水洼,其中一个被踩烂了,果肉混着泥水溅在我的裤脚上。
"没事,就是滑了一跤。"
母亲勉强笑着,但我看见她眼底的惊慌。
回到家,我打来热水给她清洗伤口。
消毒水的气味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棉签擦过伤口时,她轻轻吸了口气。
"小寒,"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在学校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她的手指冰凉,掌心粗糙的茧子磨着我的皮肤。
我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收拾医药箱。
第二天清晨,我被副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叫醒。
陈副校长的办公室今天点了檀香,烟雾在晨光中缓缓盘旋。
他今天系了一条深蓝色领带,袖扣是精致的铂金材质。
"陆同学,"
他示意我坐下,"学校声誉很重要。"
我闻到檀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昨天在顾北辰身上闻到的一样。
红木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崭新的校报,头版是我低头走过走廊的照片,标题是《论贫困生的心理问题》。
"有些事,内部处理就好。"
陈副校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比如你可以说是误会,视频是剪辑的......"
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
顾北辰推门而入,今天他穿着定制校服,领口绣着精致的家徽。
"陈校长,"
他微笑着,"我来交学生会材料。"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
"听说你妈妈摔伤了?"
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关切,"需要介绍医生吗?我家医院的VIP病房还空着。"
我能闻到他身上雪松味的香水,和他俯身靠近时呼出的薄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