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屏幕，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坐下。"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好好谈谈。"
红木椅子很硬，坐下去时发出吱呀的响声。窗外飘来操场上的喧闹声，更衬得办公室里的寂静压抑。
陈副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推到我的面前。
"打开看看。"
信封很厚，我捏了捏，里面是一叠硬质的卡片。
抽出来一看，是某知名电视台的记者证和采访邀请函，最下面还附着一张银行卡。
"这是......？"
"星光传媒想和你合作。"
陈副校长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愿意预付五十万，只要你配合做系列报道。"
我盯着那张金色的银行卡，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五十万，这个数字让我想起母亲在服装厂加班时，计算每个小时多赚三块五毛钱的样子。
"需要你补充一些细节。"
陈副校长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比如他们索要钱财的具体金额，还有更过分的侮辱性言论......"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记者证的边缘，光亮的卡面带着细微的磨砂感。
采访函上烫金的台标格外醒目，那是我在老家破旧电视机里经常看到的标志。
"当然，需要适当夸张。"
陈副校长轻轻敲了敲桌面，"比如可以说他们威胁要打断你的腿，或者勒索过万的金额。这些细节会让报道更有冲击力。"
办公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送出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能闻到红木办公桌上油漆的味道，混合着陈副校长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气味。
"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不过要快。顾家那边......也在准备反击。"
我盯着那张银行卡，脑海里闪过母亲开裂的手指，还有她深夜对着账本发愁的侧脸。
五十万，足够我们还清所有债务，足够让她离开那个充满粉尘的车间。
但当我想到要在镜头前编造谎言，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
那些虚构的细节，会不会让真实的受害者反而失去被关注的机会？
"叮——"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我低头一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小寒，妈妈今天发工资了，给你买了新鞋子，放在你床头。"
我的指尖在银行卡的边缘来回摩擦，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
陈副校长转过身，逆光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轻，"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
"陈校长，您好。"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我身上，"这位就是陆同学吧？我是星光传媒的王制片。"
他快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却让我感到不适。
"我们看了你的直播，非常震撼！"
王制片的声音洪亮，"我们准备打造一个系列专题，就叫《寒门学子的抗争》。
只要你点头，今晚就可以签合同。"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纸张翻动时带着好闻的墨香。
我注意到合同的某一页用红笔标注着："需承认视频中存在部分艺术加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