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霓虹深渊的第一份守则
2025年3月17日凌晨1:28，我的电动车轮胎碾过南京西路最后一片未融化的雨水。后视镜里，陆家嘴三件套的LED屏正逐次熄灭，像巨人闭上疲惫的眼睛。静安区的CBD在午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旷——平日里拥堵的十字路口此刻只有红绿灯在自动切换，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倒影扭曲成抽象画，连风穿过楼宇的声音都带着回声。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异质感，是每个午夜骑手都懂的都市另一面。
手机导航提示还有300米到达配送点——愚园路那家24小时全家便利店。冷光从玻璃幕墙里渗出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惨白的矩形光斑，像块刚从冰柜里拖出来的冻肉。我捏下刹车时，眼角余光瞥见便利店玻璃门上贴着什么东西，黄色便签纸在冷光下泛着旧报纸的色泽。
凑近了才看清那是张手写的A4纸，标题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午夜配送员守则（初稿）》，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过的火星。
【午夜配送员守则（初稿）】
时间禁忌：00:00-04:00期间，禁止接取地址中含"永"字的订单，无论系统派单或顾客备注。
空间警示：若便利店自动门在30秒内连续开合三次，需立即离开该区域，且1小时内不得返回。
物品规则：配送箱内必须保留至少1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午夜时段禁止饮用顾客遗留的任何饮品。
第三条墨迹还没干透，在"矿泉水"三个字下方晕开一小片黑渍。我掏出手机想拍照，指尖却在屏幕上打滑——不是因为冷，是某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便利店的自动门突然"嘀"地一声滑开，穿堂风卷着关东煮的味道扑在脸上，门口的感应灯闪烁了两下才稳定。
"取餐吗？"店员趴在收银台上抬头，黑眼圈比口罩还大。我指了指门上的纸，他立刻别过脸去，"不知道谁贴的，早上会撕掉。"这种刻意的回避比直接否认更让人不安。
取餐袋挂上把手时，骑手群突然弹出新消息。是队长发的："@所有人 老周昨晚没回宿舍，电话关机，有人见过他吗？"下面跟着一串灰色的"没有"。老周是队里的夜猫子，专跑23点到凌晨5点的班次，上个月刚拿了全勤奖。我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最终只敲了个"？"。
这时手机浏览器推送了条本地论坛的新帖，来自"都市异闻录"板块，标题是《上海午夜规则观察日志#1》。发帖人匿名，头像是个黑色方块。内容只有一句话："第七个消失的骑手，最后定位在南京西路地铁站3号口，时间03:17，订单地址含'永'字。"下面附了张模糊的地图截图，红色定位点正落在我15分钟前经过的路段。
心脏突然沉了一下。我点开系统派单界面，下一个订单已经弹出：顾客地址"永嘉路312弄5号"，备注"麻烦放门口即可"。
"永"字像个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发疼。手指在"接单"按钮上方抖了3秒，最终按了"拒单"。系统立刻弹出警告："非不可抗力拒单将扣除信誉分"。我顾不上这些，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区域。
电动车刚调转车头，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点开的瞬间，我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照片背景正是这家全家便利店的门口，老周那个贴满卡通贴纸的蓝色外卖箱被遗弃在垃圾桶旁，箱盖上用红色马克笔涂着个歪扭的三角形符号，三个角分别指向便利店、地铁站和我此刻所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