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他还活着吗?

三年来,我从未见过他一面。宫中只说“三皇子体弱,静养东宫”。

我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就在这时,墙角一堆发霉的棉絮被老鼠拖动,簌簌掉下一块旧布。

我认得它。

那是我亲手缝的香囊,绣着“平安”二字,内衬夹层里,藏着皇帝幼时写给我的纸条:「云姨,你说我长大能当将军吗?」

如今,香囊破了,纸条残了一半,墨迹晕染,但“云姨”二字仍清晰可见。

我死死攥住香囊,指节发白。

贵妃为何留着这个?是疏忽,还是……故意?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血诏在手,真相在握。

我必须让皇帝看到它——或者,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我撕下裙摆最干净的一角,将血诏层层裹好,塞进墙洞深处,再用泥灰糊上。

然后,我爬回草堆,抓起一把馊饭,对着虚空傻笑:「好吃……真好吃……」

门外,赵德胜的脚步声又近了。

我舔了舔嘴角,眼神却如刀锋般冷。

复仇的棋,终于可以落子了。

3

我啃着半块发霉的馒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手指在泥地上胡乱画圈。

「云疯子又发癔症了!」一个小太监扒着冷宫门缝偷看,笑得前仰后合。「昨儿她还对着墙喊“陛下万岁”,今儿又改唱摇篮曲,莫不是真把冷宫当自己家了?」

「嘘——小声点!」另一个宫女拽他袖子,「赵公公说,贵妃娘娘最近盯得紧,谁多嘴,就调去浣衣局刷三年马桶!」

我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

我猛地扑向墙角,抓起一把干草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还冲门缝咧嘴傻笑:「香……真香……皇后姐姐赏的……」

他们哄笑着跑远。

我慢慢吐出草渣,舌尖泛苦。

疯癫,是我唯一的铠甲。

这三天,我记下了所有进出冷宫的人:赵德胜每日辰时来送馊饭,未时巡查;两个小太监隔日倒一次泔水;每月初五,有位老嬷嬷来收旧被褥——她走路跛脚,说话带江南口音,从不看我一眼。

但昨日,她弯腰捡被单时,袖口滑出半截玉佩,纹样竟是先帝东宫旧制。

我佯装扑过去抢被子,疯疯癫癫撞她肩膀,她惊得后退,玉佩“啪”地掉进草堆。我没捡,只傻笑:「亮!亮!给我玩!」

她脸色煞白,匆匆拾起玉佩,逃也似的走了。

我眯起眼。

这冷宫,不是死地,是蛛网。

而我,是那只装死的蜘蛛。

今日午后,我又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三郎,娘给你扎的风筝飞走了……飞到东宫去了吗?」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墙外巡逻的侍卫听见。

果然,脚步顿了顿。

我继续喃喃:「风筝上有龙……金线绣的……你说要当皇帝……」

侍卫匆匆离去。

我知道,话会传出去。

只要传到一个人耳朵里,就够了。

4

赵德胜今日送来的饭,臭得连老鼠都绕道。

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浮着绿毛,还有一块疑似烂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