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吧,疯婆子,」他踢了踢碗,「这是贵妃娘娘赏你的“补品”。」

我咧嘴笑,扑过去双手捧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随即剧烈干呕,却硬生生把秽物咽了回去。

「好吃……赵公公……香……」我含糊不清地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赵德胜嫌恶地皱眉,转身欲走。

我“不小心”打翻碗,馊水泼了一地,趁他回头骂人时,迅速将藏在袖中的半块硬饼塞进草堆深处——那是我昨夜省下的口粮。

「哎哟!疯子你找死!」他怒骂,抬脚踹我肩膀。

我顺势滚倒,蜷缩发抖,嘴里却哼起一段旧宫调:「……三更灯火五更鸡,小皇子读书莫迟疑……」

赵德胜动作一滞。

我装作无意识地重复:「小皇子……不吃药……会咳嗽……」

他冷笑:「你还知道三皇子?他如今连药都喝不下,整日昏睡,御医都束手无策。」

话一出口,他立刻警觉,狠狠啐了一口:「呸!跟个疯子废什么话!」

他大步离去,铁门哐当锁死。

我慢慢坐起,抹去嘴角污渍。

三皇子食欲不振?

不,是有人不让他“有食欲”。

贵妃在动手了。

我摸出藏在草堆里的硬饼,轻轻咬了一口。

得加快脚步了。

血诏还在墙里,香囊残片还在袖中,而我的孩子,正在毒雾中沉睡。

我望向冷宫高墙外的一线天光,忽然抓起一把馊饭,朝墙头狠狠砸去,尖叫:「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声音凄厉,撕破寂静。

远处传来宫人惊慌的议论:「疯得更厉害了……怕是要死了吧?」

我瘫倒在地,浑身颤抖,眼神却清明如冰。

让他们以为我快死了。

死人,才最安全。

5

血诏上的字,有一半我认不全。

先帝用的是前朝秘篆,夹杂着只有东宫旧人才懂的暗语。我曾在御书房伴读三年,认得大半,可那几处被血渍晕染的字迹,像蒙了雾的刀锋,看得见寒光,却摸不准刃口。

我不能冒险猜错。

于是,我开始“捡药渣”。

冷宫后墙外,是御药房倒废渣的地方。每日申时,小太监会拎着桶泼洒残渣。我趁赵德胜巡查间隙,翻过半塌的矮墙,从湿漉漉的药渣里扒拉出几片未化尽的药材——黄芪、当归、附子……还有一小撮朱砂。

朱砂?给皇子用朱砂?

我心头一紧。

回冷宫后,我故意在扫地时把药渣混进尘土,又“失手”打翻簸箕,让药渣散落在通往内务府的必经小径上。

果然,半个时辰后,一位青袍御医驻足查看。

「这药……」他捻起一片附子,眉头紧锁,「怎会混着朱砂?三皇子的方子里,绝无此物!」

我躲在柴堆后,屏住呼吸。

御医沉吟片刻,低声问守门太监:「冷宫那位……最近可有异常?」

太监嗤笑:「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能懂药?」

御医却摇头:「若真是疯子,怎会专挑这些药渣丢?附子配朱砂,是前朝废帝篡位时,用来伪造“天命之兆”的方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先帝临终前,曾密召我父入宫,说……龙脉有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