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香风伴着环佩叮当的脆响由远及近，一个明艳娇俏的少女像一团火似的，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正是占了楚清音十五年身份的假千金——楚婉宁。她穿着一身时新的遍地织金锦裙，满头珠翠，步摇轻晃，光彩照人，与一身素淡、不施粉黛的楚清音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爹爹，娘亲！”楚婉宁娇声唤着，声音甜得发腻，自然而然地挤开正要起身的楚清音，亲昵地偎依到王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目光却像带着刺似的，落在楚清音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遍，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
“哟，这就是我那个在乡下吃了十五年苦头的‘姐姐’？”她语带讥讽，刻意加重了“乡下”和“苦头”二字，“都说乡野地方养人，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这通身的气派，连我院里的一等丫鬟都不如。”
王氏嗔怪地拍了她一下，语气却满是宠溺：“宁儿，不可无礼！这是你姐姐，快叫人。”
楚婉宁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朝着楚清音的方向，含糊地喊了一声“姐姐”，随即立刻摇着王氏的手臂转移话题：“娘，明日长公主府的赏花宴，我的新衣裳可做好了？还有头面，我不管，我就要戴那套新得的红宝石头面！一定要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好了好了，都依你，我的小祖宗。”王氏宠溺地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楚清音。
楚怀仁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出声呵斥楚婉宁的失礼。
楚清音安静地站着，微微垂着头，仿佛感受不到这刻意的冷落、对比和羞辱。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贴身藏着的羊脂玉佩，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绝对的清醒。她只是在心里，又为楚婉宁和王氏，重重地记下了一笔。
这楚家的第一课，她学得很好——在这里，温情是假象，利益是永恒。而她，楚清音，绝不会做那个被动承受的命运弃子。
3 暗流涌动
楚清音在楚家的日子，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
听雪轩的冷清与偏僻，反而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每日晨昏定省，她总是最早到，最晚走，安静地立在角落，低眉顺眼，将王氏与楚怀仁偶尔流露的不耐与楚婉宁毫不掩饰的敌意，悉数承受。她学习规矩礼仪时，显得格外“笨拙”，常常“不小心”弄错步骤，或是对那些繁复的礼节表现得茫然无措，引得教导嬷嬷暗自摇头，楚婉宁更是多次当场嗤笑出声。
“姐姐，你这手是怎么长的？连个帕子都甩不圆润？”楚婉宁拿着自己绣工精美的丝帕，在楚清音面前晃悠，对比着楚清音手中那针脚歪斜、图案粗糙的练习绣品，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
楚清音抬起眼，眸中适时地浮现出一层水光，带着几分委屈，低声道：“妹妹说的是，我……我自小在庄子上，没学过这些……”
王氏坐在上首，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底子差，就更要用心学。莫要丢了楚家的脸面。”语气淡漠，听不出多少关切，更像是在敲打一件不甚满意的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