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清音唯唯诺诺地应下,心中却一片冷然。她清楚地看到王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以及楚怀仁那看待工具般的目光。

然而,在这温顺的表象之下,楚清音的头脑从未停止运转。她像最精密的仪器,贪婪地吸收着一切信息,捕捉着楚家这座深宅大院的每一条暗流。

借着每日请安、学习、甚至是在花园中“偶遇”的机会。她很快便摸清了府内盘根错节的人际脉络:

账房总管赵奎,是王氏的远房表亲,为人贪财好色,惯会做假账中饱私囊,对王氏极尽巴结之能事。

世子楚明远,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终日与靖安王世子等一群狐朋狗友流连于花街柳巷、赌坊马场,挥金如土,对家中这个新来的“妹妹”金正眼都欠奉。

而楚怀仁,表面上是清流文官,讲究气节,实则与以靖安王为首的权贵集团往来密切。她不止一次听到楚怀仁与幕僚在书房低声商议,言语间涉及吏部选官任免、地方官职缺额,背后藏着数不清的权钱交易与政治妥协。

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被她一一收集、归类,默默藏于心中。那枚羊脂玉佩,她始终贴身佩戴,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归来的目的。

与此同时,她开始不动声色地经营自己的势力。每月那点微薄的月钱,她一分不少地交给周嬷嬷,再由周嬷嬷那个在城南开杂货铺、为人老实可靠又有些精明的儿子铁柱,悄无声息地投入市井之中。

她没有选择那些容易引人注目、盘根错节的绸缎庄、珠宝行,而是瞄准了最基础、最不起眼,却与京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行当——米粮、布匹、盐糖、柴炭。她凭借在山野间锻炼出的对物價起伏的敏锐直觉,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供求关系的洞察力,进行着精准的操作。

她让铁柱联络那些受过大商户盘剥的小农户、小作坊,以略高于市场收购价、但低于大商户收购价的价格,稳定收购他们的货物。在粮价低迷时,她会悄然囤积一部分耐储存的杂粮;在布匹短缺、价格看涨前,她会提前备下一些结实耐用的麻布、葛布。利润虽薄,但胜在稳定、周转快,且极其隐蔽。

她的“清音商号”的雏形,就像地下的暗流,在这座繁华帝都最底层的土壤里,悄然汇聚,默默流淌,不显山不露水。她选用的人,大多是像铁柱这样,受过楚家或其爪牙压迫、或身世清白只为在京城求一条活路的平民百姓。楚清音给予他们的,不仅是银钱,更是一种尊重和相对公平的交易。

4 花宴惊雷

在一次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这样的场合,本没有楚清音的份儿,但楚婉宁为了让她当众出丑,好好杀杀她的“土气”,“特意”向王氏求了情,硬是带上了她。

马车驶向公主府,楚婉宁一身云锦华服,珠光宝气,如同开屏的孔雀。楚清音则依旧是一身素淡的衣裙,只在发间簪了一朵不起眼的珠花,安静地坐在角落。

宴会上,贵女云集,香风鬓影,笑语喧阗。楚婉宁如鱼得水,周旋于各家小姐之间,或吟诗作对,或品评书画,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时不时还要故意将楚清音拉出来,介绍一句“这是我那位刚从庄子上回来的姐姐”,引来一片或好奇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