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没接话。
「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但长远看,还是得现实点。」
「叔叔的意思是?」
「临月之前那个男朋友,小陈,公务员,家里条件也不错。本来都快谈婚论嫁了,不知怎么她就……」
「老江!」她妈推门进来,端着水果,「瞎聊什么呢,吃水果。」
我明白了。
这顿饭,是谢宴,也是提醒。
提醒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提醒她,有更好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江临月一直很沉默。
快到我家时,她才说:「沈遇,我爸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哪句?」我问,「是说前男友好那句?」
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介意。」
「我不该介意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他早就没联系了!」
「但他存在过。」我看着前方黑暗的巷子,「而且,在你爸妈眼里,他依然是优选。」
她把脸转向车窗那边。
「沈遇,你能不能别这么拧巴?」
「是我拧巴,还是你根本没想清楚?」
车停了。
她没下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把我丢在楼下。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我觉得特别没劲。
9
之后就是钝刀子割肉。
时好时坏。
她努力想维持,但力不从心。
我也累,不想再猜。
分手是她提的。
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
她来我这里,说:「沈遇,我们算了吧。」
我正在修一个坏掉的插座,手停了一下。
「想清楚了?」
「嗯。」她低着头,「太累了,这样下去对彼此都是消耗。」
「好。」我继续手里的活儿。
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平静,有些错愕。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我抬头看她,「祝你幸福?还是求你留下?」
她眼泪涌出来。「沈遇,你从来就没真正相信过我,对不对?」
我笑了。
「江临月,是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给你未来,不相信我能扛住压力。」
「你拿什么扛?」她几乎是吼出来,「就靠你每天一身灰一身泥吗?我妈每次打电话都哭,说我傻!我压力多大你知道吗!」
「所以呢?找个坐办公室的,穿西装的,压力就小了?」
「对!至少听起来体面!」她口不择言。
话一出口,我们都愣住了。
她似乎想补救。「沈遇,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放下螺丝刀,「走吧,趁我还能好好说话。」
她哭着跑了。
和以前很多次吵架一样。
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
她不会回来了。
我也没想追。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想起第一次见她,白裙子,皱起的眉头。
想起她坐我摩托车后座,小心抓着货架。
想起她亲我,说项链好看。
想起她爸说「那个小陈不错」。
想起她说「听起来体面」。
心口堵得厉害。
我摔了酒瓶,玻璃碎片溅起来,划到了眼角。
当时没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