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找我了。
顶着大雪在我楼下跪了一夜。
邻居拍视频发给我看,说这姑娘真痴情。
我盯着手机里她发抖的背影,看了通宵。
天亮时,我拎着垃圾下楼,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拉住我羽绒服下摆,声音冻哑了:「谢停云,我错了。」
我掰开她手指:「起来吧,地上冷。」
但没答应她复合。
有些东西碎了,捡不起来了。
1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第三回的时候,我才伸手摸出来。
凌晨三点十七分。
屏幕上跳着王阿姨的名字,楼下开小卖部的热心肠。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它又不依不饶地震起来。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接起来。
「停云啊!你快到窗边看看!」王阿姨嗓门大,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你那个前女友!在你楼底下跪着呢!这么大的雪!要出人命的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
掀开被子走到窗前。
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路灯的光晕黄,雪片子密密麻麻的,像撒盐。
楼底下那个小黑点,缩成一团,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扎眼。
真是沈清漪。
她就穿着那件我们分手时穿的米色长羽绒服,现在都快成灰色的了。
头发上、肩膀上,落满了雪。
背挺得直直的,面朝着我们这栋楼。
不知道在看哪个窗口。
也许是我这个窗口。
我放下窗帘。
走回床边坐下。
手机又亮了,王阿姨发来一段小视频。
拍的沈清漪跪着的背影,镜头晃得厉害,还配上那种悲情的背景音乐。
「小伙子,阿姨看这姑娘是真心知道错了,多大的气性啊,下去给人个台阶下吧?」
我没回。
把手机扔床上。
进厕所用冷水冲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眼底都是红血丝。
像个傻逼。
2
我和沈清漪,算青梅竹马。
一个大院长大的。
她爸是院里有名的文化人,给她取了个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我爸是跑运输的,给我取名停云,意思是希望我稳当点,别像他总在路上跑。
从小她就漂亮,学习好,是院里所有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我就是那个野小子,带着一帮半大孩子上树下河,招猫逗狗。
但她总跟在我屁股后头,停云哥哥长,停云哥哥短。
我去哪儿她都跟着。
我掏鸟窝,她在底下给我捧着衣服。
我下河摸鱼,她在岸上给我看鞋。
我被我爸揍,她偷偷从家里给我拿红药水。
大院拆了那年,我们十六七岁。
两家租的房子离得也不远。
她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去了个普高,后来上了个三流大学。
联系没断。
周末她常来找我,让我带她去吃学校后街的麻辣烫。
她说她们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
我知道,她是怕我跟她生分了。
那时候真好啊。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油腻腻的小桌子边上,给我讲她们年级的趣事。
眼睛亮亮的。
我就在旁边给她递纸巾,挑她爱吃的牛肉丸夹到她碗里。
心里涨得满满的。
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