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颓了很长一段时间。
公司的事也不怎么上心,合伙人差点跟我散伙。
喝酒,打游戏,整夜整夜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她。
想我们小时候,想她跟在我后面跑,辫子一甩一甩的样子。
想她高考前紧张得睡不着,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就隔着电话给她唱歌,唱到她睡着。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我妈来看我,看着一屋子狼藉,叹了口气。
「停云,清漪那孩子,心气高。你们俩……可能缘分没到。」
我没说话。
缘分?
狗屁的缘分。
就是她变了,或者,我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她。
她那个陈师兄,我后来打听过。
书香门第,自己也很优秀,保送了名校的研究生。
确实,比我这个三流大学毕业、浑身油烟味和铜臭味的装修公司小老板,强多了。
我删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把和她有关的东西,能扔的都扔了。
就剩下一个她落在我这儿的发绳,上面有个小樱桃的装饰。
忘了扔,也不知道塞哪个角落了。
我开始玩命工作。
接更多的单子,喝更多的酒。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那个窟窿堵上。
时间久了,好像也就麻木了。
偶尔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她的消息,说她研究生毕业了,进了家很好的外企。
说她好像一直单着。
我没细问。
都跟我没关系了。
6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窗户缝里钻进的风,带着哨音。
我又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下看。
她还跪在那儿。
姿势都没怎么变。
像个雪人。
楼底下开始有早起的老头老太太遛弯,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
有个好心的大妈过去,好像想拉她起来。
她摇了摇头。
大妈给她塞了个热乎乎的什么东西,可能是包子或者豆浆。
她没接。
大妈叹着气走了。
我放下窗帘,觉得胸口堵得慌。
进厨房烧水,想泡碗面。
水壶呜呜响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楼下有喧哗声。
心猛地一抽。
跑到窗边再看。
不是她出事。
是几个上学的小孩,围着看她,被她那样吓到了,跑开了。
她依然低着头,跪在那里。
像个被遗弃的雕塑。
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就让她这么跪死在我楼下?
我套上羽绒服,抓了钥匙和手机,踢踏着鞋往下走。
电梯下行的数字一下下跳。
我心里乱糟糟的。
见到她说什么?
问她是不是疯了?
还是直接把她拽起来扔回她家去?
电梯门一开,冷风夹着雪片子扑进来。
我走出去,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
一步一步,靠近她。
7
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起头。
脸冻得青白,睫毛上都结了霜。
看到是我,那双早就被我看熟了的眼睛里,瞬间涌上好多情绪,委屈,后悔,期待,还有害怕。
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好像又冻得发不出声音。
我站在她面前,离她两步远。
雪落在我们之间。
「沈清漪,你搞什么名堂?」我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冷,还要硬。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停云……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