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我又说了一遍，语气没那么冲了，但还是硬邦邦的。「别让我说第三遍。」
她看着我，迟疑了几秒，然后用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
膝盖大概真的僵了，试了一下没成功，差点又栽回去。
我啧了一声，弯腰，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她几乎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站起来也晃了一下，靠在我身上才稳住。
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不是装的，是冻透了。
「能走吗？」我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跟小猫似的：「腿……麻了。」
我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乘以二。
我对王阿姨说了句「谢谢阿姨，麻烦您了」，然后半扶半抱地，把沈清漪弄进了单元门。
电梯里，我们俩都没说话。
她靠着我，头埋得很低，头发上的雪化了，湿漉漉地蹭在我羽绒服上。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一点淡淡的香味，还是以前用的那个洗发水的味道。
没换。
心里那点烦躁，又掺进去点别的。
酸涩涩的。
9
进门，开灯。
屋里还是我出门时的样子，有点乱。
沙发上扔着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茶几上有几个空啤酒罐。
她站在玄关，有点手足无措，像个小学生进了校长办公室。
鞋上化的雪水，在地垫上洇开一小摊。
「换鞋。」我指了指鞋柜，「自己拿。」
她低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毛绒拖鞋。
还是她以前穿的那双。
她动作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换上了。
我脱了外套，扔沙发上。
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
递给她的时候，碰到她的手指，还是冰得吓人。
「捧着，暖和一下。」
她双手捧着杯子，坐在沙发角落，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
热气熏着她的脸，稍微有了点血色。
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点了根烟。
没说话。
就看着她。
一年没见，她瘦了。
下巴尖了，眼窝有点深。
但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还是那个人。
那个我曾经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烟抽到一半，我摁灭了。
「说吧，到底想干嘛。」
她放下杯子，手指绞在一起。
「停云，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不能。」我回答得很快，几乎没经过脑子。
她眼圈又红了。
「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伤了你的心。我不该说分手，不该用那种理由……我后来才想明白，我就是自卑……又自负……我觉得你太好了，对我太好了，好得不真实……我怕哪天你腻了，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不如我先放手，好像还能显得潇洒点……」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很幼稚，对吧？」
我没接话。
自卑？自负？
这理由听起来真新鲜。
我一直觉得，是她看不上我了。
「分手后，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她继续说，声音低低的，「学习，工作，都提不起劲。看着好像一切正常，但心里空了一大块。我试过去接触别人，但不行……脑子里全是你。想起你对我好的样子，想起我跟你发脾气的样子，想起最后……你看着我，那种不敢相信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