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厅内死寂被门关闭的闷响打破,旋即又被另一种更尖锐的寂静取代。沈哲宁像一尊被抽掉脊椎的泥塑,僵硬地杵在原地,猩红的眼死死瞪着那扇隔绝了门外风雨和那人背影的雕花门板。直到那冰冷的门板彻底隔绝了视线,他才猛地一颤,仿佛重新被注入了某种狂乱的、濒临崩溃的生命力。

“假的!全是假的!”他嘶吼着,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厅内一众表情呆滞、尚未从巨大变故中回过神来的叔伯姑婶,如同扫过一堆碍眼的垃圾。

“看什么看?!”他暴戾地咆哮,额角青筋跳动,“滚!都给我滚出去!”他抓起手边一个昂贵的青花瓷笔洗,狠狠地砸向光洁如镜的地面!“砰!”一声刺耳的爆裂,瓷片和墨汁飞溅开来,泼洒在价值不菲的地毯和几个躲闪不及的裙角上,引来几声压抑的尖叫。

无人敢触其锋芒。平日在他面前极尽谄媚的亲戚们,此刻噤若寒蝉,脸色煞白,纷纷惊恐地低下头,互相推搡着,像躲避瘟疫一样仓惶地逃离这片失控的风暴中心。偌大的厅堂,瞬间只剩下沈哲宁粗重的喘息和满地狼藉。

他狂躁地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散落的碎瓷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沈默!那个废物!那个野种!他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一定是阴谋!是那个老糊涂生前被蒙蔽了!是沈默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篡改了遗嘱!对!一定是这样!

他猛地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他拨通了一个私人侦探的号码,声音嘶哑得可怕:“老何!给我查!立刻!马上!翻遍所有角落也要给我找出沈默那个杂种伪造遗嘱的证据!还有他过去十年所有的污点!所有!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钱不是问题!我要他死!要他一无所有!永世不得翻身!”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谨慎的回应,但沈哲宁根本听不进去,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然后狠狠掐断了通话。

伪造遗嘱?污点?沈哲宁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算计。就算遗嘱是真的又怎样?只要证明那个野种品行恶劣,有重大过错,或者……他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狰狞的弧度,只要证明他根本没有能力接手沈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只要把他彻底搞臭,搞垮!他沈哲宁依旧是沈家唯一有资格的继承人!

他焦躁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狼。伪造证据?买通媒体?制造丑闻?无数阴狠毒辣的念头在他脑中飞速盘旋。那个废物孤儿院出来的野种,能干净到哪里去?随便捏造点东西,就足够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还有沈氏集团那些倚老卖老的董事……沈哲宁眼中精光一闪,那些老头子,哪个不是在老爷子手下战战兢兢熬了几十年?他们会甘心听命于一个毫无根基、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养子?

对!联合董事!逼宫!

沈哲宁仿佛抓住了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立刻又拨通了沈氏集团几位重要股东的电话,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煽动性的愤怒和委屈:“王叔!您听说了吗?惊天丑闻啊!爷爷他……他被那个沈默蒙蔽了!那份遗嘱绝对有问题!那个野种就是个白眼狼!他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爷爷一走,他就原形毕露了!我们不能看着沈氏百年的基业毁在这种人渣手里啊!王叔,我们需要您站出来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