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让人窒息。灯光还在疯狂闪烁，将那个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密齿的“母亲”映照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李默浑身冰凉，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非人的一幕，恐惧还是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他。
“你，你把我妈……怎么样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形。
母亲或者说是猫婆，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关节错位般的僵硬感。它歪了歪头，竖瞳里幽绿的光芒闪烁不定，那尖利的声音带着嘲弄：
“她？她就在这里啊……” 它抬起那只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她的记忆，她的味道，她的血肉都成了我的一部分。很快，你也会。”
话音未落，猫婆的身影猛地一晃，以一种远超人类的速度朝李默扑来！带起的腥风扑面而来，那只刚才还抚摸脸颊的手，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直抓向李默的面门！
李默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让他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胡乱抓起手边的木质椅子，狠狠向前砸去！
“砰！”
椅子砸在猫婆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像是砸在了一块坚韧的老牛皮上。猫婆只是身形顿了顿，嘶吼一声，攻势不减！
眼看那利爪就要抓到自己脸上，李默甚至能闻到爪尖传来的、混合着泥土和腐肉的腥臭！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到极致的猫叫，如同玻璃刮擦铁器，骤然在客厅里炸响！
这声音似乎对猫婆有着奇特的冲击力，它的动作猛地一滞，竖瞳收缩，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厌恶的神色。
与此同时，李默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力量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让他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跌倒，恰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抓。
他低头，只见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咬住了他的裤脚。见他躲开，黑猫立刻松口，弓起身子，全身毛发炸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死死盯着猫婆。
猫婆稳住身形，幽绿的目光从李默身上移开，落在黑猫身上，那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憎恨。
“又是你，你这多管闲事的死猫！”它的声音因愤怒而更加尖利。
黑猫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闪烁的灯光下亮得惊人，毫不退缩地与猫婆对视。
趁着这个空隙，李默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手忙脚乱地想去拧门锁。
“想跑？”猫婆阴冷的声音传来。
李默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手腕，冰冷刺骨，让他无法动弹。他惊恐地回头，看到猫婆正抬起一只手，对着他的方向，竖瞳里幽光闪烁。
是它搞的鬼！
“喵——！”黑猫再次发出一声厉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猛地扑向猫婆抬起的那只手臂！
猫婆似乎对黑猫有所忌惮，不得不撤回控制李默的力量，挥手格挡黑猫的攻击。
手腕上的冰冷束缚瞬间消失，李默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拧开门锁，拉开门，一头撞了出去，然后反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能清晰地听到门内传来猫婆愤怒的嘶吼、黑猫尖锐的叫声，以及家具被撞翻的混乱声响。
它们在里面打起来了！
李默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不敢停留，转身就往楼下狂奔，这一次，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直到再次冲出楼栋，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感受到周围行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他才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他扶着路灯杆，弯下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家，是彻底不能回了。那个猫婆，不仅占据了母亲的身体，还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报警？怎么说？说我妈被猫脸老太太附身了要杀我？
他想起黑猫的话——揭穿它，在它力量减弱时，或许能看到母亲真正的下场。
刚才，在他喊出“你不是我妈”之后，猫婆确实出现了变化，力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否则黑猫可能都无法牵制它。这说明黑猫说的是对的。
可是，怎么才能彻底揭穿它？看到母亲的下场又有什么用？他能做什么？
茫然和无助再次将他淹没。
这时，他感觉裤脚又被轻轻扯动。低头，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又跟了出来，静静地蹲在他脚边，仰头看着他。它身上似乎沾了些灰尘，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李默下意识地问出口，才觉得荒诞，自己竟然在关心一只猫。
黑猫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在他脑中说道：「它被激怒了，暂时不会离开那个巢穴。但你时间不多。」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我妈，如果她还……”李默说不下去了。
黑猫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什么。「那个家，现在是它的领域。里面有很浓的过去的气息。或许，你可以从那里找到答案。」
“过去的气息？”李默不解。
「它取代你母亲，并非完美无缺。它需要消化、融合。在这个过程中，会留下痕迹，尤其是与它本质相悖的，属于你真正母亲的，强烈的念。」黑猫解释道，「找到那个痕迹，或许能削弱它，甚至看到真相。」
强烈的念？李默皱紧眉头。母亲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执念吗？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母亲有个习惯，每年他生日，都会在他小时候睡的旧书桌抽屉里，放一件小礼物，有时候是一封信，有时候是一张旧照片，说是给他的“成长纪念”。这个习惯，从他上大学离开家后一直保持着，即使现在他工作了，母亲来他这里小住，也会偷偷把礼物放进去。
那里面，藏着母亲对他最深沉的、从未宣之于口的爱。
这算不算是强烈的念？
李默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黑猫。
黑猫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可以一试。那是纯粹的亲缘之念，与它的贪食本质相冲。但进入那里，非常危险。」
“再危险我也得去！”李默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可能找到母亲下落的机会。
「好。我帮你引开它。但时间很短，你拿到东西后，立刻离开，去……有流水的地方，它的感知会减弱。」黑猫说完，深深看了李默一眼，转身再次融入阴影。
李默知道，他没有退路了。他在街边小店买了把强光手电筒和一把水果刀，尽管知道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能壮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