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香槟塔在甲板上碎成一片闪烁的星屑。我晃着杯子,看气泡在金黄色液体里炸开,像极了我此刻的耐心。
周雅贴过来碰杯,钻石耳坠刮到我头发。“明月,许个愿呀。”她睫毛膏刷得太厚,像两把黑扇子,几乎遮住眼底的光。
我闭眼,敷衍地朝三层蛋糕吹了口气。蜡烛刚灭,海风猛地卷着咸腥味扑来。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哐当”砸地,乌云压得比翻脸还快。
第一道闪电劈下来时,我正抓着护栏大笑。白光炸进视网膜的瞬间,听见周雅的尖叫刺破空气——像被掐住脖子的海鸥,尖锐而绝望。
再睁眼是满目惨白。消毒水味刺得太阳穴突突跳。床头监测仪滴滴响,有声音在说“脑电波异常”,可我分明看见护士的嘴根本没动。
“醒了?”周雅的脸突然凑近,粉底盖不住眼下青黑,仿佛三天未阖的夜。她握住我扎着留置针的手:“吓死我了,医生说再偏半米……”
“暴发户女儿命真硬。”另一个声音从她嘴唇后面钻出来,“陆教授怎么还不来?”
我猛地抽回手。监测仪立刻尖啸。
“怎么了?”她表情无辜,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却死死掐进真皮包里,指节泛白。那声音又响:“该不会摔傻了吧?白瞎我守了三天。”
病房门被推开。陆远身着白大褂,领口微敞,露出定制衬衫的精致领口,金丝眼镜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他快步走来,嘴上说“各项指标正常”,心里却在盘算:“脑损伤会不会影响股权转让?”
“我想休息。”我把脸埋进枕头。丝质枕套吸走额头冷汗。
周雅临走前给我掖被角,心里骂“矫情”。陆远调输液速度时,我听见他默数:“还有十七天。”
窗外雨又开始下。雨滴沿着玻璃蜿蜒而下,留下细长而清晰的痕迹。
护士换药瓶时偷瞄我镶钻的手机壳。我盯着她胸牌,突然有声音从她皱起的护士服领口漏出来:“302床真可怜,未婚夫和闺蜜在走廊接吻……”
监测仪的导线突然紧紧缠住我的手腕,那感觉,宛如那日甲板上,闪电劈落前紧紧缠住我脚踝的缆绳。
2
监测仪的警报声还在响。我盯着天花板角落的霉斑,数到第七下时,护士终于关掉了噪声。她轻手轻脚地弯腰整理导线,心中却暗自抱怨着加班费的微薄。
“苏小姐在脑震荡后需要充分休息,避免剧烈运动。”陆远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他白大褂口袋插着钢笔,镜片反光遮住眼神。
我闭眼装睡。脚步声停在床边,雪松香水混着消毒水味飘进来。
“脑震荡后遗症,”他手指搭上我脉搏,袖扣硌得我腕骨生疼,“会有些幻听症状。”
我差点笑出声。他指腹下的血管突突跳动,心底暗算:“老东西的遗嘱公证日是下个月七号。”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周雅端着果篮进来,草莓上还挂着水珠。“明月你好点没?”声音甜得发腻,心底却恶狠狠地骂:“怎么没摔成植物人。”
“我想吃苹果。”我盯着果篮里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