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永昌帝缓缓开口,听不出情绪,“段卿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沈氏女既然身体不适,此事容后再议。”
“父皇!”萧景珩难以置信地抬头。
永昌帝一个眼神扫过去,带着帝王的威压,萧景珩顿时噤声,只是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永昌帝的目光重新落回沈月凝身上:“沈氏。”
沈月凝应声出列,跪下行大礼:“臣女在。”
“抬起头来。”永昌帝命令道。
沈月凝依言抬头,露出那张清丽绝伦却带着一丝苍白的面容。她的眼神清澈,带着适度的惶恐和委屈,却又努力维持着镇定。
永昌帝审视着她,这个女子,竟有如此胆色?还是真如段惊澜所说,是突发疾病所致?
“朕问你,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你与三皇子的婚约,乃朕亲赐,你可是对朕的旨意有所不满?”这话问得极重,一个回答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沈月凝心脏微缩,但面上却适时地泛起一丝红晕,不是害羞,而是带着一种屈辱的激动。她再次叩首,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却清晰可闻:
“陛下明鉴!臣女万万不敢对陛下旨意有丝毫不满!陛下赐婚,乃臣女及沈家天大的荣耀,臣女感激涕零,日夜期盼吉期。”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哀婉:“只是……只是臣女福薄,或许是临近婚期,心思郁结,加之旧疾确有隐患,今日在花轿中忽感天旋地转,心悸难忍,恍惚间只觉周遭喧嚣如同索命梵音……臣女当时神智昏聩,只求生路,浑浑噩噩间闯入何处,说了何话,臣女……臣女实在记忆模糊,如同梦魇。”
她将“神智不清”这个借口发挥到极致,并巧妙地将原因引向“临近婚期,心思郁结”,暗示这场婚姻或许本身就有问题,才导致她“郁结”成疾。同时,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无助、被疾病控制的受害者,而非主动叛逆的罪人。
段惊澜站在一旁,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这女人,反应极快,演技……也不错。
永昌帝眉头微蹙。沈月凝这番说辞,与段惊澜相互印证,将一场政治风波淡化成了意外和疾病。虽然漏洞百出,但却是眼下最体面的收场方式。
“如此说来,倒是一场误会了。”永昌帝缓缓道,目光在段惊澜和沈月凝之间扫过,“既然沈氏女身体不适,婚期暂且延后。段卿,”
“臣在。”
“人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在你府上‘胡言乱语’,朕就将沈氏女暂且安置在你府中,由你负责寻医调治,待其痊愈,再行论处。你可有异议?”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已是定论。将沈月凝放在段惊澜府上“养病”,既是将麻烦丢给了段惊澜,也是将沈月凝暂时从三皇子妃的身份中剥离出来,给了双方一个缓冲和暗中角力的空间。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看段惊澜是否真的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段惊澜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道:“臣,遵旨。定当尽力为沈姑娘诊治。”
永昌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朕累了。”
“儿臣(臣)告退。”
萧景珩还想说什么,却被永昌帝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只得咬牙忍下,愤恨地瞪了段惊澜和沈月凝一眼,率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