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凝心中微紧，知道自己又触及了敏感话题，但面上依旧平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见将军凝视北境舆图，神色凝重，故有此一问。外祖父镇北侯当年也曾镇守北境，我幼时听他提起过，北境苦寒，部落纷杂，近年来似乎并不太平。”
她再次将信息源推给已故的镇北侯，合情合理。
段惊澜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伪。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是不太平。鞑靼部落近来蠢蠢欲动，边境已有数次小规模摩擦。”
沈月凝心中一动。前世这个时候，北境确实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但被当地守将压了下去，并未引起朝堂太多关注。但不久后，一场更大的战役爆发，那位守将轻敌冒进，损兵折将，导致边境防线出现漏洞，还是段惊澜旧部力挽狂澜，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而萧景珩则借此机会，弹劾段惊澜旧部“拥兵自重”、“驰援不力”，进一步削弱了段惊澜在军中的影响力。
这是一个机会！
她沉吟片刻，缓声道：“北境诸部，以鞑靼、瓦剌为最强。鞑靼王庭近年内部似乎有权力更迭，新王年幼，主事的是其叔父兀良哈。此人野心勃勃，但生性多疑。若边境摩擦是其所为，或许……并非意在大型入侵，而是试探我方虚实，或者，想借此巩固其在部落内部的地位？”
段惊澜执笔的手顿住了，再次抬头看向沈月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竟然对北境部落的内部情况如此了解？连兀良哈性格多疑都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深闺女子，靠听已故外祖父讲述旧事就能知道的！这需要极其敏锐的情报分析能力！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她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沈月凝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知道自己这番言论有些出格了，但她必须适时展现价值。她微微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我只是胡乱猜测，或许不对，将军听听便罢。”
段惊澜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书房内，烛火噼啪作响，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紧张。
许久，段惊澜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这些‘胡乱猜测’，很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沈月凝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沈月凝，”他叫她的全名，目光锐利如刀，“你今日来送汤，是假。来向我展示你的‘价值’，才是真，对吗？”
沈月凝心头一跳，知道瞒不过他。她抬起头，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是。合作需要诚意，也需要实力。我想让将军知道，选择我，或许并非全然是麻烦。”
段惊澜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与他平日冷峻的形象截然不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好”字，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了几分真正的重量。
他重新坐回书案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既然你对此有兴趣，那我们……聊聊。”
沈月凝心中一定，知道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开始确立了。
她依言坐下，窗外月色朦胧，书房内，一男一女，一站一坐，于烛光下，开始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关乎未来局势的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