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镇上的更夫死了。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尸体倒在陈家后巷,全身的皮被完整剥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现场干净得诡异,只在墙角发现了一小片极细腻、带着胭脂香的人皮碎片。那胭脂香,是柳绣娘生前最爱用的。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陈砚终于崩溃,他带着家丁,疯了一样挖开了三天前埋下的冥婚坟。

棺材里,那具从河里捞起的女尸还在。但诡异的是,尸体脸上,竟然覆盖着一张崭新、细腻、五官栩栩如生的人皮——正是柳绣娘的容貌!而尸体本身的皮肤,早已泡得腐烂不堪。

这张“脸皮”完美地贴合在尸体的颅骨上,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用的是柳绣娘独门的“藏针法”。

“她……她回来给自己缝上了脸……” 一个家丁吓得屁滚尿流。

陈砚盯着那张巧笑嫣然、却长在腐烂尸体上的“柳绣娘”的脸,胃里翻江倒海。他明白了,河里捞起的女尸只是个“胚子”,柳绣娘的冤魂,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制作”一个新的身体,回来找他索命!

当夜,陈家宅院如同鬼蜮。

猩红的喜轿再次出现,就停在陈砚的卧房门外。那四个无脸轿夫,直挺挺地立在轿子四周。

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

凤冠霞帔的“新娘”缓缓步出轿子,红盖头自动飘落。露出的,正是棺材里那张完美无瑕、属于柳绣娘的脸。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物,里面仿佛盛着两条幽深的暗河。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提线木偶,皮肤在烛光下泛着非人的光泽。

“陈郎……” 她开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咕噜的水泡音,“我来…与你洞房。”

陈砚吓得魂飞魄散,想跑,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新娘”一步步逼近,伸出那只苍白细腻的手,抚摸上陈砚的脸颊。触感冰凉滑腻,如同毒蛇爬过。

“你看,”她歪着头,空洞的眼睛盯着他,“我的新皮囊美吗?” 她的手指缓缓用力,指甲变得乌黑尖长,“你的皮借我用用,可好?就像你当初,借走我的心,又随手扔掉一样。”

陈砚的惨叫声被浓雾吞噬。

第二天,人们发现陈砚坐在卧房的梳妆台前,身上穿着他自己的华丽绸衫。只是他的头歪向一边,脸上覆盖着一张粗糙褶皱、属于更夫的老脸皮,针脚歪歪扭扭,渗着黑血。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那顶猩红的喜轿消失了。

镇上的人都说,柳绣娘带着她的人皮新娘身份,去了下一个负心人所在的地方。

只是偶尔在起雾的夜晚,河边还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唢呐声,以及女人低低的、带着水音的哼唱:“换新皮,穿红妆,今夜郎君在何方……”

---

陈砚以如此诡谲的方式惨死,李家镇彻底陷入了恐慌。衙门派人查了几天,除了认定更夫和陈砚死状非人力可为外,一无所获,只能以“厉鬼索命”草草结案。

镇上的流言蜚语却如同疯长的野草。人们窃窃私语,不仅谈论柳绣娘的冤屈,更开始添油加醋地编织陈砚生前的种种恶行——如何欺骗绣娘感情,如何与城里小姐勾搭,甚至有人暗示陈家为富不仁,暗中做过不少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