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在发酵。
对那面镜子的恐惧,对梦的恐惧,对自身变化的恐惧,还有……对那个未知的“镜中鬼”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独自一人的酒店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周先生说要知根源,要化解执念。
如果这面镜子真的是一个通道,那么通道的另一头,到底是什么?
我必须去面对。
我必须……亲自去问个明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又是一个深夜。
我回到了那间阔别几天的公寓。
屋子里几天没人住,空气里有股沉闷的灰尘味道。
我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台灯。
光线昏沉,给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那面镜子,还挂在床头的墙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它像一个沉默的洞口,通往未知的深渊。
木框上的雕花在阴影里显得格外狰狞。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回落,留下冰凉的麻木。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准备好的白蜡烛,固定在床头柜上的一個小碟子里。
“啪。”
打火机蹿出火苗,点燃了烛芯。
昏黄跳跃的烛光,取代了稳定的台灯光线,开始在房间里晃动起来。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舞动,仿佛活了过来。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带着烛火燃烧的微弱气味,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那面镜子。
烛光在昏黄的镜面上跳跃,映出我自己的脸,模糊,扭曲,表情因为紧张而僵硬。嘴角那颗痣,在晃动的光影下,像一个小小的黑洞。
台灯,被我伸手关掉了。
房间里,只剩下这一小簇烛火,成为唯一的光源。
黑暗从四面八方合拢,挤压过来。
我死死盯着镜中那个晃动不安的自己,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张开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像是从裂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在这死寂的、被烛光照亮的狭窄空间里响起:
“你……是……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蜡烛的火焰猛地向上一蹿,然后骤然缩小,变成豆大的一点幽蓝,房间里光线陡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
镜面,那原本只是昏黄的镜面,开始发生变化。
不是影像的变化。
是镜面本身。
一丝殷红,从镜框与镜面连接的边缘,渗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丝,第三丝……
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从镜框内部不断渗出,顺着光滑的镜面,蜿蜒向下流淌。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血流过处,镜中我那张模糊的脸被覆盖,扭曲,变形。
烛光在那流淌的血液上反射出诡异的光点。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