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鬼?”我声音发干。
“非传统意义上的鬼魂,”周先生解释道,“更近乎一种‘影’,一种依附于镜面存在的残念聚合。它无形无质,却可借由照镜之人心神缝隙,侵入其识海,窥探其恐惧,模仿其形貌……”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起来:“最终目的,是取代镜外生人,借体还阳。你嘴角这颗痣,便是它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亦是它与你连接加深、开始侵蚀你自身命理的证明。它正在……变成你。或者说,它正在让你,变成它希望你成为的样子。”
取代。连接。侵蚀。变成它。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进我心里。
“那……那怎么办?”我声音发抖,“把它砸了行吗?”
“不可妄动!”周先生断然否定,“镜碎,则困于其中的残念未必消散,反而可能彻底失去束缚,直接缠上你身,如影随形,届时更难处理。且你已受其标记,强行毁镜,恐遭激烈反噬。”
他沉吟片刻:“为今之计,你当先远离那镜,切断日常联系。我予你一道‘安神符’,置于枕下,可暂护你心神,免受其梦扰过甚。但要彻底解决……”
他叹了口气:“需知根源。需知那‘镜中鬼’究竟是何执念所化,方能设法化解。强驱之法,并非上选,尤其在你已与之产生如此深连接的情况下,风险极大。”
他给了我一道黄纸朱砂绘制的符箓,又叮嘱了我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近期不要深夜照镜,保持心神稳定等等。
离开周先生家,我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符纸,心里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镜中鬼。取代。印记。
这些词在我脑海里疯狂盘旋。
回到临时落脚的酒店,我把符纸塞在枕头底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周先生的话,和阿杰提到的弗洛伊德,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弗洛伊德说,梦是潜意识的舞台,是欲望的伪装满足。
那我的这些梦呢?
那个穿旗袍梳头的女人,是她投射到我潜意识里的形象?还是说……这面镜子,本身就是一个通往潜意识的……特殊通道?
它照出的,不是我的外表,而是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欲望,或者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暗面?
那个要取代我的“镜中鬼”,会不会就是我自身潜意识的某个部分?一个被压抑的,陌生的,甚至充满恶意的“我”?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敌人是我自己,我该怎么对抗?
接下来的两天,我靠着那道安神符,确实没有再做那个具体梳头的梦。
但睡眠质量依旧很差。
梦里总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我,充满了粘稠的恶意。有时会闪过一些破碎的、扭曲的画面,像是老电影失真的片段,看不清内容,只留下心悸的感觉。
而嘴角那颗痣,颜色似乎……更深了一点。
摸着的时候,甚至有种微弱的、冰凉的触感,像附着一小片永不融化的雪花。
我照镜子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每次路过能反光的地方,玻璃窗,电梯金属门,手机黑屏……我都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倒影,确认那张脸还是我的,确认只有嘴角那一颗不该存在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