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孔微缩。他怎么会知道？连发作的时辰都分毫不差。
他俯身拾起较大的碎瓷，声音依旧温和：“我现下无法立刻为你解毒。但这药，能助你安眠，换得几个时辰的宁静。至少……子时，能好过些。”
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倒像是在陈述简单的事实。那种仿佛被看穿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子时冰锥刺骨”这几个字，像根针，扎进了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我没再阻止他。他默默收拾了碎片，没过多久，又端来碗新的，放在我脚边。
“趁热喝，效果好些。”他说完，便退到门口，背对着我，像是给我留出空间。
我看着那碗药，犹豫着最终还是端起来饮尽。苦，但带着奇怪的回甘。
他走后没多久，柴房的门又被粗鲁地撞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是李晟。他脸色酡红，眼神浑浊，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咧着嘴笑：“小美人儿……被关在这里，闷坏了吧？少爷我来陪陪你……”
他摇晃着逼近：“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我爹买来的玩物……他默许了的……”说着，那只油腻的手就朝我的脸摸过来。
我没动，直到他几乎贴到我身上，带着酒臭的呼吸喷在我颈边。
我手腕翻动，藏在袖中的、磨尖的碎木片已经抵在了他双腿之间，最要害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
我抬眼，对上他瞬间清醒了几分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寒意：“再往前半寸，我就让你李家，断子绝孙。”
他脸上的醉意和淫邪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恐，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僵在原地不敢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还有顾清源清朗的嗓音：“李公子？可在里面？管家正四处寻你，似乎有急事。”
李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后退好几步，惊疑不定地瞪着我，色厉内荏地冲门外喊：“知……知道了！这就来！”说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柴房。
顾清源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和地上那点挣扎的痕迹，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道：“姑娘受惊了。”
我收起木片，没说话。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走进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我，眼神锐利了几分：“姑娘，你身怀绝技，并非寻常弱质女流。为何甘愿被困于此，受这等折辱？”
他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少许：“近日京城风声鹤唳，朝廷正在全力缉捕越狱的要犯。此人乃玄冥卫出身，手段狠辣，且是……女子。”
他在试探我。
我笑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比我高不少，但我逼近的气势让他下意识地微微后仰。
我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嘲弄地说：
“顾太医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还等什么？”
“把我绑了，送去领赏啊。”
“听说……赏金很丰厚，够你开十间，不对，或许二十间……像样的医馆了。”
说完，我退开歪着头，看着他瞬间变得复杂无比的表情，那里面有震惊，有审视，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留下新的药包，转身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