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米其林三星餐厅。人均消费相当于我过去一个月生活费的地方。“购购”点菜不看价格,只选名字最花哨、食材最稀有的。鹅肝、鱼子酱、松露,一道道精致如艺术品的菜肴端上来,她吃得从容不迫,偶尔对服务生点评几句酒的口感,俨然一位真正的名媛。而我,则在她品尝一块价值千金的牛排时,清晰地感到胃部一阵因油腻而产生的轻微痉挛,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廉价的胃在抗议。
狂欢持续到深夜。回到出租屋,看着满地昂贵到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购物袋,一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袭来。兴奋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沙滩。我瘫坐在唯一的旧椅子上,看着那些奢侈品,它们像一群闯入贫民窟的贵族,显得那么突兀和……可笑。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另一种清晰的“存在感”苏醒了。冰冷,精确,像一台开动的精密仪器。后来,我叫他“理理”。时间是凌晨三点。身体自动走到堆满购物小票的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银行账户和理财软件。“理理”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开始建立复杂的电子表格。收入(税后八百万)、每日支出(今日购物餐饮总计:四十八万七千六百元)、资产配置、投资回报率、风险评估……他甚至在模拟计算如果购买年化5%的理财产品,二十年后的复利收益。
“这样下去,资金会快速缩水。纯粹的消费是资产减值行为。”一个冷静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毫无疑问是“理理”,“必须进行保值增值投资。核心城市核心地段的不动产是首选。”
我(或者说,残存的主要意识)试图反驳:“可是……我们已经买了很多了……而且房子好麻烦……”
“感性阻碍理性决策。”“理理”冰冷地打断,“根据数据分析,购置优质房产是必然选择。明天开始看房。”
第二天,“看房”成了主题。但过程完全失控。“购购”和“理理”像是争夺方向盘的两个司机。
“购购”拉着我(的身体)去看顶级江景大平层,四百平米,落地窗俯瞰全城,豪华装修。“理理”则在脑中快速计算着公摊面积、物业费、未来转让税费,并冷冷提醒:“总价过高,占用流动资金比例失调,影响其他投资。”
接着,“理理”又带我去看位于新兴商务区的高端公寓,强调其投资潜力和租金回报率。“购购”则对装修风格嗤之以鼻:“土死了!配色丑得像上世纪的作品!住在这里会影响我的心情和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