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个叫小薇的女孩，把打工赚来的钱，大部分用来和他一起改善生活。他们会在路边摊分食一碗加了很多辣酱的炒粉，她会把里面唯一的鸡蛋夹到他碗里，笑着说她减肥。他记得她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说，陈远，和你在一起，喝凉水都是甜的。
那是软饭吗？也许是。但他当时付出的，是时间，是注意力，是绞尽脑汁的浪漫，是那个年纪全部的热情和真诚。他用这些无法标价的东西，去交换一点点物质的温暖，和一份超越物质的爱情。
而现在，苏瑾，这个曾经或许也只是他那些往事之一，如今却以资本女王姿态出现的女人，将那个词，那个带着贬义、戏谑和不堪的词，直接甩在了他的面前。
陈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沙哑和自嘲。苏总说笑了，那都是不懂事的年纪，胡闹而已。
胡闹？苏瑾微微偏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我倒是觉得，那是一种很难得的天赋。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让女孩子心甘情愿地付出。
她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陈远面前的茶几上。不是酒，只是清水。陈总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一个能在情感领域展现出如此洞察力和执行力的男人，为什么他一手创立的企业，会走到今天需要急切寻求融资的地步？
她的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剥开他商业计划书华丽的包装，直指核心。
是战略失误，还是市场变化太快？她踱步回到窗前，望着窗外。又或者，陈远，是你在拥有了足够的金钱之后，反而把你最擅长的本领，给弄丢了？
第三章：失效的方程式
接下来的几次接触，变成了一场诡异的考试。
陈远尝试动用他如今最熟悉的语言。他让助理准备了限量款的钻石胸针，设计精巧，价值不菲。他亲自送到苏瑾的办公室。
苏瑾打开丝绒盒子，看了一眼，没有拿出，也没有赞叹。她只是合上盖子，轻轻推回到他面前。陈远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从不收受可能影响商业判断的礼物。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指责，只是陈述事实，却让那枚钻石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
他包下城中顶级的法式餐厅，试图重现某种浪漫氛围。水晶吊灯，银质餐具，衣着考究的侍者。苏瑾如约而至，品尝了前菜，然后在主菜上来之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里的氛围很好，食物也很精致。但我突然想起，明天早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她站起身，不如我们回办公室，边吃三明治边谈正事效率更高。
他甚至尝试了更直接的恭维，关于她的眼光，她的魄力，她不同于寻常女性的智慧。这些都是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润滑剂。
苏瑾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停下，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陈总，这些赞美，你对多少位女性投资人说过？还是说，这只是你标准谈判流程的一部分？
一次又一次，他那些用金钱堆砌的、精心设计的进攻，就像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悄无声息地被化解，被反弹。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所有的指令都得不到预期的反馈。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开始失眠，在酒店套房里来回踱步。镜子里那个眼神疲惫、眉心紧锁的男人，真的是他吗？那个曾经能用一句俏皮话逗笑女孩，能用一封手写信让她落泪的年轻人，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