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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你过来一下，妈有事跟你说。”
我刚下班，换鞋的动作一顿，看着我妈刘兰那张熟悉的、带着一丝讨好和一丝不容置喙的脸，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
“怎么了，妈？”
“你弟那个项目，又亏了。”她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盛满了化不开的愁苦，“外面又欠了三十万。人家催得紧，说再不还钱，就要去他单位闹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果然，她搓着手，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迅速飘开，像是怕看到我任何拒绝的表情。“你不是前阵子刚发了笔奖金吗？还有你那点积蓄……你看，你弟可是咱们家的独苗，他要是工作丢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心里冷笑一声。又是这样。林强，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永远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而我，就是那个负责填洞的人。从小到大，我的新衣服要给他穿，我的零花钱要给他花，我考上重点大学的奖学金，被我妈拿去给他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
工作后，我的工资，一大半都“借”给了他。创业，亏了；炒股，亏了；跟朋友合伙开店，被骗了。每一次，烂摊子都是我来收拾。
我妈总说：“小微，你是姐姐，多帮帮你弟是应该的。咱们家就指望他传宗接代了。”
她还总说：“吃亏是福，吃苦是福。你看我，这辈子吃了多少苦，不也过来了？人啊，就得在苦水里泡一泡，才能成才。”
她以吃苦为荣，也以让我吃苦为荣。
这一次，我看着她布满愁云的脸，突然就不想再争吵了。我累了。
“三十万？”我轻声问。
“对，三十万。”她看我语气松动，立刻补充道，“小微，妈知道你也不容易。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你弟，就当妈求你了！”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那笑容一定很奇怪，因为我妈愣住了。
“妈，你说的对。”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愉快的调子，“吃苦是福。弟弟现在正是在吃苦，这是好事啊，我们应该支持他。”
刘兰的表情凝固了：“小微，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啊。”我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不是一直教育我，人要多吃苦吗？弟弟现在就是在体验生活的艰辛，这是他成长的必经之路。我们要是帮他还了钱，不就剥夺了他吃苦的福气吗？”
“你……”刘兰的脸涨红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客厅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我弟林强冲了出来，他一直在偷听。
“林微！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我都要被人逼死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弟，别激动。这也是一种修行。你想想，被人追债，东躲西藏，这得多锻炼人的意志力和抗压能力啊。等你熬过去了，保证脱胎换骨。”
“我去你妈的脱胎换骨！”林强冲过来就要推我。
我妈赶紧拦在他身前，对着我哭喊起来：“林微！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无情！那是你亲弟弟啊！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妈，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啊。”我摊开手，一脸无辜，“你一辈子都在吃苦，还说吃苦是福。现在福气轮到弟弟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咱们应该全家一起，陪着弟弟吃苦，这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