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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兰把最后一道红烧鲤鱼端上桌时，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鲤鱼是她特意一大早去菜市场挑的，活蹦乱跳，为的是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今天这顿饭，将决定她儿子赵磊的终身大事。
她偷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
“阿姨，您别忙了，快坐下一起吃吧。”准儿媳张莹笑着招呼，声音甜得像抹了蜜。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羊绒衫，衬得皮肤格外白净，新烫的卷发优雅地垂在肩头，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赵磊坐在张莹旁边，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眼神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他不停地给张莹夹菜，轻声细语地问她合不合口味，那份殷勤劲儿让李秀兰心里既欣慰又隐隐不安。
李秀兰搓了搓洗得发白的围裙，小心翼翼地坐下。这围裙还是女儿赵娜几年前给她买的，上面印着“世上最好的妈妈”，如今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丈夫赵建国清了清嗓子，端起酒杯，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来，欢迎小张来家里吃饭。磊磊和你处对象也快一年了，今天咱们就当是一家人聚聚，随便聊聊。”
张莹乖巧地举起饮料杯：“谢谢叔叔阿姨的招待，饭菜特别好吃。”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话题也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张莹放下筷子，用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嘴角，甜甜一笑：“叔叔阿姨，我和磊磊也相处这么久了，感情一直很好。前两天我爸妈还问呢，说两家是不是该见个面，把婚事定下来。”
李秀兰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装镇定，手指在桌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道你们家那边，有什么讲究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张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就是我们家那边彩礼一般是二十八万八，图个吉利。婚房得在市区，最好三室，磊磊也说没问题。车子他现在有，就不用买了。三金什么的，按常规来就行。”
“二十八万八？”李秀兰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落到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借此掩饰自己瞬间煞白的脸色。
赵建国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他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电视里播放的晚间新闻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赵磊赶紧打圆场，俯身帮母亲捡起筷子：“爸妈，现在都这个数。莹莹她们同事结婚，彩礼都是三十万起步呢。咱们这还算少的了。”
“磊磊，”李秀兰声音发颤，接过儿子递来的筷子，却再也无心吃饭，“你知道二十八万八是多少钱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给他们听，每个数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你爸在厂里一个月四千二，我给人做家政，一个月两千八。不吃不喝，我们要攒多少年？整整四年多啊！”
张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姨，现在都这个行情。我爸妈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总不能让我嫁得太寒酸，让人看笑话吧？再说，这彩礼钱我爸妈说了，就是走个过场，以后还是会给我们小家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