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我开始按时吃药。
不是因为我想活,而是因为,我连死,都成了对他的背叛。
我不再照镜子。
洗澡时,我闭着眼,不敢碰腹部那道疤。
那里跳动的,不是我的心,而是他留下的遗嘱。
某天夜里,我翻出一个空白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陈默,今天我又用了你的命。”
第二天:“陈默,我吃了饭。粥是你爱煮的那种。”
第三天:“陈默,我没哭。可我觉得,你一定希望我哭。”
日记越写越长,却从不写“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有些错,连道歉都是奢侈。
他听不到了。
而我,只能用他的命,活成一座会呼吸的墓碑。
05
那本日记,我写了整整一个月。
每天一句,不多不少。
像在给他交作业,又像在给自己判刑。
直到一个雨天,我整理他书柜最上层的旧课本,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掉下来,夹层里滑出一个牛皮本。
封面写着:“晚晚的小事。”
我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我们结婚第一年:
3月12日
晚晚说空调太冷,半夜踢被子。我把温度调高两度,她睡安稳了。
5月4日
她说讨厌芹菜味,我炒菜再没放过。其实我不讨厌,只是她皱眉的样子让我心疼。
9月18日
她加班到凌晨三点,回家发现我留了灯。她没说话,但喝完了我热的牛奶。
我一页页翻下去,全是这种“小事”。
他记得我说过“讨厌下雨天”,于是每逢雨天,他都会提前把伞塞进我包里;我记得随口提过“小时候最爱吃城东那家山楂糕”,他跑了三条街买回来,却被我冷脸扔回去:“谁要吃这个?”
他在日记里写:
“她扔了山楂糕,但我没扔包装纸。上面有她指纹,我想留着。”
我捂住嘴,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墨迹。
原来我每一次的冷漠、刻薄、厌烦,他都当成了需要小心绕开的雷区,然后默默在雷区里,为我种花。
最后一页,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医生说我的肝指标有点异常,可能遗传了我爸的老毛病。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希望我的肝能替我陪着晚晚。她总说我不配,可我觉得,能爱她,是我这辈子最配的事。”
日期:2024年3月17日。
就是我骂他“不如去死”的前一天。
我抱着日记本,蜷在阳台角落,哭到失声。
雨又下了起来,和他走的那天一样。
可这一次,我没有躲。
我任雨水打湿头发、衣服、日记本,任他的字迹在水里慢慢模糊,就像他这个人,明明那么用力地爱过,却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怕打扰我。
不知哭了多久,我擦干脸,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陈默,我想做一件事,你不是想给山里孩子建图书室吗?我替你建。”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