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垃圾桶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了王阿姨的手边。
完好无损。干干净净。
王阿姨的手，正好“扶”在了它的边缘。
她站直身体，满意地点点头，推着她的清洁车，慢慢走开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同事们诧异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他们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齐刷刷地低下头，继续工作。
仿佛刚才那声巨响，那个被踹飞的垃圾桶，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卫然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是有问题。
这个世界，是一个程序。
一个会自我修正的，巨大而精密的程序。
而他，是这个程序里，唯一一个出了BUG的……真人。
4
恐慌。
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卫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他坐下来，双手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他的手指在发抖。
他环顾四周。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忙碌着。敲键盘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交织成一曲和谐的交响乐。
可现在，在卫然听来，这些声音都变得虚假而刺耳。
这些人……他们是真的吗？
他不敢想下去。
他开始疯狂地测试。
他走到同事A面前，突然问：“你老婆昨天是不是穿了件红裙子？”
同事A抬起头，愣了一下，然后像是从某个数据库里调取了信息一样，回答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卫让又走到同事B面前，说：“你昨天点的麻辣烫，不好吃。”
同事B皱了皱眉，程序化地反驳：“怎么会，我觉得挺好吃的。”
他们的反应都很快，很正常。但卫然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程序化的僵硬。
他们的眼睛里，和他母亲一样，没有焦距。
下班后，卫然没有回家。他害怕面对那两个最熟悉的“程序”。
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闲逛。
街上的行人，车辆，商店，霓虹灯……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假。
他看到一个男人在打电话，就凑过去听。那个男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嗯……好的……没问题……”
他看到一对情侣在吵架。女的指着男的鼻子骂，男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们的表情很丰富，但卫然觉得，那就像是设定好的面部动画。
他绝望地发现，他身边所有的人，可能都是NPC。
由高级AI扮演的，执行着固定脚本的NPC。
他活在一个巨大的服务器里。
他是这个服务器里，唯一的真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走进一家便利店，想买瓶水。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欢迎光临。”
卫然看着她。他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真实的情感波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拿起一瓶水，递过去。女孩熟练地扫码，说：“三块。”
卫E然付了钱，接过水。他站在原地，没有走。
他忽然开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