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我脱口而出,声音有些沙哑。

他紧盯着我:“那家中用度,到底来自何处?”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避。我爹的警告,顾诀的逼问,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我闭上眼,在心里痛苦地呐喊。

“是……是我爹的俸禄,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收入。”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前厅死一般寂静。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胸口生疼。我说出了实话,一句足以将我爹和我全家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实话。

顾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楚。

“见不得光的收入?”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都有些发颤,“苏清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垂下眼,不敢看他。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再无可能。我亲口,将我们最后一丝情分,斩得干干净净。

02

前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诀身后的两名官差,已经露出了然的神色,手中的笔在卷宗上飞快地记录着。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为了自保,而出卖亲生父亲的无耻小人。

顾诀的眼神更让我难受。那里面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苏清妩,”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你父亲贪墨,你是否知情?”

我爹当然知情,他甚至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洋洋得意,说官场之上,水至清则无鱼。他还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能风风光光地嫁给顾诀,不被顾家那群势利眼看轻。

多么可笑。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黑,像深潭,我曾在那里面看到过揉碎的星光和独独映出的我的倒影。可现在,那潭水结了冰,冷得刺骨。

“知情。”

我说出这两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诀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承认得如此干脆。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辩解,会像所有待罪的家眷一样,拼命撇清关系。

可我不能。我说不了谎。

“从何时开始知情的?”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温度。

“很久了。”

“具体是何时?”

“从他第一次,将一箱不属于他的金子搬回书房开始。”

我说得越是清晰,顾诀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紧紧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觉得,我既然早就知情,却安然享受着这些赃款带来的富贵生活,内心该是何等的肮脏与贪婪。

他误会我了。可我无法解释。

我没办法告诉他,我曾无数次劝过我爹,却只换来他的禁足和打骂。我没办法告诉他,我曾想过去官府告发,却被我爹以我娘的性命威胁。我更没办法告诉他,我身上这个该死的诅咒,让我连一句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出口,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你参与其中了吗?”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爹做的许多事,都曾假借我的名义。他让我去给某些官员的夫人送礼,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里,藏着的都是金条和银票。他让我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实际上是去和那些行贿的商人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