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信任:“听你的。”

屋外风起,柴窑的火映红了半边天。我把袖口挽起,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也许,这一次,我们能把火从绝境里拉回来。

第三章:釉料风波

釉料碗摔在地上,碎成三瓣。青灰釉汁溅开,在泥地上凝住,像块发乌的青苔。我捏起碎片,指尖立刻触到未磨透的颗粒 —— 是罐底残留的杂质,刚才装碗时没注意。

“别愣着。” 我推了把沈砚的胳膊,他还盯着墙上父亲的画像,肩膀绷成了铁线,“再调一次,这次筛三遍,我盯着。”

他转过头,眼里的迷茫还没散,却还是点了头,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我看着他手腕上的创可贴,边缘已经被釉料染成青灰,忽然想起张窑主刚才的话 —— 明天就要送参选瓷,现在连釉料都出了问题,时间根本不够用。

“跟我来。” 我拉着他往后院跑,墙角那堆玛瑙边角料是今早路过时瞥见的,应该是以前烧贡瓷剩下的。“用这个替代部分瓷土,磨细了筛净,能让釉面更润,还能调收缩率。”

沈砚蹲下去,拿起一块玛瑙碎片对着光看,眉头又皱起来:“玛瑙太贵,而且这是废弃的,杂质多。”

“磨三遍,筛三遍,杂质能清掉。” 我回头朝屋里喊,“沈婶!您家有磨盘吗?”

沈母很快端着石磨盘出来,木柄上包着厚厚的浆,一看就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她扶着磨盘,沈砚推着磨杆,我蹲在旁边把玛瑙碎片往磨眼里填。

磨盘转起来,“咕噜咕噜” 的声响在院里飘着,沈母的掌心很快渗了汗,时不时停下来擦一把;沈砚推磨的胳膊越抖越厉害,创可贴的边都磨卷了,露出一点泛红的纱布。

我从背包里掏出煤油灯点亮,凑到磨盘边:“慢点开,磨细点,不然筛不出来。” 灯芯的光晃着,把我们三个的影子投在墙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磨了快一个时辰,才磨出半罐玛瑙末。我刚把细纱布铺在碗上准备筛,偏屋的门突然被踹开,周启山的学徒举着木棍闯进来,在地上敲得邦邦响:“周老板让你们别忙活了!官窑参选名额早内定了,送了也是白送!”

沈砚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磨杆:“你胡说!”

“谁胡说?” 那学徒仰着头,嘴角撇得老高,“周老板刚从官窑回来,李大人都跟他喝茶了!” 他眼尖,瞥见地上的玛瑙末罐,冲过去抓起来就往墙外扔,“这破石头也想救窑坊?做梦!”

罐子 “哐当” 一声砸进墙外的泥坑,玛瑙末撒了一地。沈砚没犹豫,踩着墙根的草垛翻了出去。我和沈母扒着墙看,他在泥坑里扒了半天,才把摔变形的罐子捡回来,里面只剩少半罐粉末,沾了满罐的泥。

“这可怎么好……” 沈母攥着围裙角,声音发颤。

我忽然瞥见墙角的贝壳堆 —— 是以前烧瓷调釉用的,赶紧指给沈砚看:“烧贝壳粉!能替代部分石灰石,比石灰石细,收缩率也稳!”

他眼睛亮了亮,立刻架起小土炉。贝壳洗干净放进炉里,烧得 “噼啪” 响,冒出的白烟裹着咸腥气。烧了半个时辰,贝壳终于变成灰白色,一捏就碎。沈砚把贝壳敲成粉,我蹲在旁边筛了三遍,细粉落在碗里,像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