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深夜,我收到了老蛇发来的第一封邮件。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颠簸的车厢里拍的,光线昏暗。周洋和十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挤在一起,他们个个神情萎靡,眼神惊恐。周洋坐在角落里,他的额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但他没有看镜头,他的头微微偏着,目光正盯着身边一个蜷缩着哭泣的男孩。
他的眼神,让我遍体生寒。
那不是一个受害者的眼神。那是一个研究者,在观察实验品时的眼神。他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意。他只对那个男孩的“恐惧”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关掉邮件,冲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我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有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
我以为,把他送到一个野蛮的地方,他会被那里的规则教训,会尝到他曾施加给别人的痛苦。但现在我发现,我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不是把他送进了地狱。
我是把一个地狱里的王,送回了他的王国。
一个月后,第二封邮件来了。这次是一段很短的视频。
视频的场景,像是一个矿洞的入口。十几个少年排着队,在领取工具。他们都换上了肮脏破烂的工服,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一个拿着鞭子的监工,在队伍旁边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
轮到周洋的时候,他似乎动作慢了一些。那个监工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他背上。周洋的身体猛地一颤,背上的衣服立刻渗出了血。
但他没有叫,也没有回头。他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拿起那把沉重的铁镐,默默地走进了黑暗的矿洞。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个监工一眼。那种无视,比任何反抗都更令人心悸。
视频的最后几秒,镜头拉近,给了他一个背影的特写。他走进黑暗中的步伐,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踉跄。
我反复看着这段视频,一遍,又一遍。
我希望从他身上看到痛苦,看到悔恨,看到崩溃。但我看到的,只有一种可怕的适应能力。他像一块海绵,被扔进一个泥潭里,他没有被污染,他只是迅速地吸收了泥潭里的一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周洋从矿洞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把铁镐,铁镐上滴着血。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我熟悉的、平静的微笑。
“妈妈,”他说,“这里的规则,比家里简单多了。”
7
丈夫周凯最终还是通过他的关系,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市疾控中心根本没有那次“强制隔离”的记录。他意识到,周洋的失踪,不是一次官方行动。
他回到家,把调查结果摔在我面前。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是你干的,对不对?”他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抵在墙上,“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说啊!”
婆婆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看到我,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抓我的脸,捶我的胸口。
“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孙子!你把我的洋洋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反抗。脸颊上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