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行长……”他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片刻,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我记得,他对自己的儿子,那个在法国学艺术的,宝贝得很?去年好像还因为画展的事,求到我这里来?”
“是。”周黎立刻应道,语速平稳,“小杨公子对这次申请巴黎秋季艺术沙龙展的资格非常看重,但名额竞争很激烈,主办方那边,我们有足够的影响力。”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阳光在地板上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晏淮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夹上,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向站在一旁的周黎。
“银行那边的贷款审批,需要多久流程?”他问,声音不高。
周黎心领神会:“正常需要两周。但如果有‘特别关注’,一周内就能出结果。”
“很好。”晏淮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看向周黎,“版权违规的证据,先压着。找点别的由头,让银行那边明天就把驳回通知发过去。理由要充分,态度要‘遗憾’。”
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碴:“至于那个艺术沙龙展的名额……”他抬眼,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样刺向周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告诉主办方,周黎律师的‘朋友’,非常希望看到小杨公子的作品出现在今年的展册上。”
周黎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动容,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而高效:“明白了,晏总。我会处理好,确保杨副行长第一时间得知他儿子的‘好消息’,以及他该把‘遗憾’投向哪里。”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像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采购订单。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执行着晏淮的意图,冷酷、高效,不留任何后患。
晏淮满意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周黎再次欠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地远去,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晏淮。阳光刺眼,空气冰冷得快要结冰。我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血液像是冻住了,从指尖一路冷到心脏。
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他只是坐在那里,像一个坐在冰封王座上的暴君,用最平静的语气,下达了最残忍的判决。用别人的梦想和前途作为杠杆,精准地撬动另一场毁灭,无声无息。
周黎那冰冷的、执行命令的姿态,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晏淮此刻的内心——绝对的掌控,冷酷的算计,对章临(甚至对那个无辜的杨公子)命运的漠然。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轻描淡写几句话,自然有最锋利的刀,替他完成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