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我说。无名指上的钻石硌了一下掌心,有点凉。
晏淮穿好外套,拿起玄关的车钥匙。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我。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肩上,勾勒出挺括的轮廓。
“沈觉,”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但沉,“别让我后悔。”
门关上,轻微的锁舌撞击声。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嗡鸣。我抬起手,看着戒指,钻石的光泽冰冷又锋利。章临那条短信,像条游动的蛇,在心头某个角落盘踞下来,吐着信子。
第二章
周三的太阳亮得晃眼,没风。枫叶酒店就在老城区边上,外墙是那种旧旧的暗红色。我把车停在对街的树荫底下,隔着车窗看了很久。1608房间的窗户紧闭着,拉着厚重的遮光帘,什么也看不见。
手机贴在耳朵边上,那首循环了无数遍的钢琴曲还在响,单调的电子音,一遍又一遍。我盯着那扇紧闭的窗,像在看一截烧透了的木头,明知道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还是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看看底下是不是还藏着点火星。
“喂?”电话终于通了,章临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我,沈觉。”
那边沉默了几秒,好像信号突然中断。“……嗯。你到了?”
“楼下。”我顿了一下,“章临,你确定要上去?”
听筒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不像愉悦,更像自嘲。“都到门口了,沈觉,扭扭捏捏的给谁看?”他声音沉下去,“就这一次,好聚好散。以后我章临,桥归桥,路归路,绝不碍你的眼。上去说句话,总行吧?为你,也为我那点……挺不值钱的情分。”
“好聚好散”四个字像针,扎在指尖。我挂断电话,推开车门。正午的热浪混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让人有点窒息。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我的脸,没什么血色。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1608。
门开了条缝。章临站在门后,穿着件松垮垮的白T恤,头发有点乱,下巴上冒了点青黑的胡茬,眼神跟大学时一样,清亮里掺着点执拗,但此刻更深,沉沉的,像压着很多东西。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我无名指的钻戒上,停顿了一瞬,嘴角扯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进来吧。”他侧身。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酒店消毒水味,混着一点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壁灯开着,光线昏黄暧昧。小圆桌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气氛有点压人。
“坐。”他指了指靠窗的单人沙发,自己走到床边坐下,隔着一小段距离。
我站着没动。“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他仰头灌了口矿泉水,喉结滚动,“说恭喜?祝你和晏公子百年好合?”他放下瓶子,声音不高,却带着刺,“沈觉,你看我像个傻子吗?找个有钱有势的就踹了我,我认栽。但临了了,你就不能给我个体面的句号?”
“不是钱的问题!”我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尖利。
“那是什么?”他猛地站起来,一步跨到我面前,距离瞬间拉近。他个子高,阴影罩下来,身上那股年轻男人特有的、带着点汗意的热气和须后水的冷冽味道一下子把我包围。“告诉我,沈觉,那两年算什么?”他的呼吸有点急,喷在我额头上,“是我不够好?还是你沈大小姐从头到尾,就只把我当个解闷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