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五章

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冰冷地挡在我和晏淮之间。这里是他在集团顶层的办公室,占据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丛林冰冷的俯瞰图。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切割整齐的光块,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指尖冰凉,掌心却不断渗出粘腻的汗。从昨晚那句“婚礼照旧”之后,我就再没合过眼。恐惧像藤蔓,一夜之间缠死了心脏。

“坐。”晏淮的目光从摊开的文件上抬起来,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点例行公事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衬衫,领口一丝不苟,袖口翻折,露出昂贵腕表的边缘,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硬气场。这种冰冷和秩序感,和他昨晚在黑暗中那句关于章临的话,形成一种撕裂般的恐怖。

“晏淮,”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刺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们谈谈章临。”

他眉梢都没动一下,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态放松,却透着无形压力。“谈他什么?”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咖啡味道如何。

“放过他。”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一片深黑,什么情绪也映不出来。“所有的事,错在我一个人。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我认了。但别动章临,他……他什么都没做错。”

“什么都没做错?”晏淮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缝。“沈觉,在我床上想着别的男人,这叫没什么?”他的声音陡然转低,带着一种切齿的寒意,“你替他说情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我猛地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砸在紧攥的拳头上。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潜伏的野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

“进。”晏淮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门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走进来,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利落。周黎。她比照片里看起来更干练,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得像鹰隼,带着洞穿一切的冷静。她是晏淮手下最得力的法律顾问,也是集团里少数几个能直接向他汇报的人之一,出了名的狠角色,手段凌厉,不留余地。

她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像扫描仪掠过一件物品,随即就转向了晏淮。

“晏总。”周黎的声音清晰平稳,“‘星图’音乐工作室那边,查清楚了。负责人章临,确实存在严重的版权违规操作。我们拿到了几份关键合同的原件签名比对,还有他和几个独立音乐人私下交易的录音证据链。”她说着,将一份不算厚的文件夹放在晏淮桌上,“另外,他申请用于下季度项目推广的那笔银行贷款,主审银行的杨副行长,是您父亲当年的老部下。”

晏淮没看那份文件,食指在光洁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