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的尸体在湿冷的泥土下沉默,空气中刻意弥漫的硫磺血腥掩盖了最后一丝异常。守卫的脚步声远去,岩缝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囡囡沉睡中那微弱却稳定的能量脉动。
危机暂时蛰伏,但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陈远在枯草上发出压抑的痛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恐怖的淤伤和崩裂的创口,失血和剧毒依旧在蚕食他残存的生命力。囡囡的体温虽然不再冰冷刺骨,但皮肤下那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微光如同不安的熔岩,蕴藏着未知的风险。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角落那堆掩盖着幽蓝缝隙的杂物上,又猛地转向怀中那本浸染了血污和汗渍的残破皮册——《淬火经》。冰冷的刀胚握在手中,粗糙的触感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力量。
不能再等了!必须利用这矿脉核心,立刻打造出能救命、能杀敌的武器!
“陈远!”我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撑住!我去弄点‘药引’!”
陈远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转向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那只紧握刀胚的手,指关节捏得更白了些。
我深吸一口气,肺部火辣辣的痛楚提醒着身体的极限。但胸中那股被绝境逼出的火焰,烧灼着每一寸神经。我猛地扑到角落,发疯般扒开掩盖缝隙的枯枝、破皮和碎石!
幽蓝的光芒再次泄露出来,冰冷而纯粹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硫磺和金属的质感,瞬间驱散了岩缝里的霉烂绝望。缝隙深处,无数星辰般的幽蓝晶体簇拥着深邃的乌金矿层,核心处,那几块核桃大小、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赤阳髓”,如同沉睡的太阳之心,散发着磅礴而内敛的力量。
药引?不!这是铸造之魂!是撕裂这黑暗囚笼的利齿!
我毫不犹豫,将环首刀胚那崩缺的、沾满石甲蜥和疤脸血迹的刃口,狠狠插入缝隙边缘裸露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精炭矿层!
“滋啦——!”
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冰水!一股极其精纯、冰冷刺骨的能量流瞬间顺着刀身倒涌而上!刀胚那粗糙暗哑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流动的幽蓝光晕,崩缺的刃口处,被巨兽血液浸透的暗红纹路在幽蓝光芒的冲刷下,竟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与幽蓝能量相互纠缠、融合!
刀身在嗡鸣!在震颤!仿佛一头饥渴的野兽终于尝到了甘泉!一股冰寒彻骨却又蕴含着狂暴锋锐的意念,顺着刀柄狠狠撞入我的脑海!那是精炭矿脉的意志?还是刀胚本身在无数杀戮中积累的凶戾?
我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死死握住剧烈震颤的刀胚,如同驯服一匹狂暴的烈马!意念沉入《淬火经》那玄奥的图谱——引气锻胚,以神御火!此刻,这幽蓝的精炭能量,就是最原始、最狂暴的“火”!
“不够!”我嘶吼着,目光锁定了精炭矿层深处包裹的乌金!真正的脊骨!我猛地将刀胚拔出,不顾虎口撕裂的剧痛,将刃口最厚实的脊背部位,狠狠砸向一块裸露的、乌光沉凝的乌金矿石!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狭窄岩缝内炸开!火星四溅!乌金矿石纹丝不动,坚硬得超乎想象!但刀胚的脊背处,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竟然硬生生被砸得微微凹陷变形!而那块被砸击的乌金矿石表面,也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印痕!
有门!《淬火经》图谱在脑中急速闪过——叠锤锻打,千炼成钢!这蕴含了精炭能量的刀胚,就是我的锤!这乌金矿石,就是等待锻打的胚!
“砰!砰!砰!”
我如同疯魔,抡起沉重的刀胚,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一次次砸向那块乌金矿石!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手臂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都震得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渗入刀胚那幽蓝与暗红交织的纹路中!
每一次撞击,刀胚脊背的变形就加深一分,那幽蓝的光芒就顺着变形处向内渗透一分!而被砸击的乌金矿石表面,那道白色的印痕也越来越清晰,并且开始向内部延伸!一丝丝极其细微、如同星尘般的乌金光点,在巨大的冲击和精炭能量的渗透下,竟然被生生从矿石本体中剥离、震散出来!
这些乌金碎屑并未飘散,反而被刀胚脊背变形处产生的奇异吸力和表面流淌的幽蓝光芒所捕获,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一点点吸附、融入那变形的脊背之中!
刀胚在变!那粗糙的脊背在撞击中变形、延展,如同被无形的巨锤锻打!乌金的碎屑融入其中,与原本的金属在精炭能量的淬炼下强行融合!暗哑的刀身上,一道细长、凝练、闪烁着内敛乌光的脊线正在艰难地诞生!一股比之前纯粹精炭能量更加沉重、更加坚韧、带着破甲碎骨意志的气息,从刀胚上弥漫开来!
“呃啊!”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暴起!最后一次,凝聚了所有残存的力量,狠狠砸下!
“铛——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那块坚硬的乌金矿石,终于承受不住无数次的狂暴冲击和精炭能量的内部侵蚀,从印痕处彻底碎裂开来!核桃大小的一块乌金核心,带着几粒芝麻大小的碎块,滚落在地!
而我的刀胚,也完成了第一次野蛮的蜕变!原本崩缺粗糙的刃口,被一层流动的幽蓝光芒覆盖,锋锐之意刺骨。刀身中央,一道笔直、凝练、如同墨玉般内蕴乌光的脊线贯穿首尾,赋予了整把刀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刀柄处,我虎口流下的鲜血混合着之前的兽血,被刀身吸收,在乌金脊线两侧形成了暗红扭曲的血纹,如同燃烧的火焰缠绕着冰冷的墨玉!
刀,成了!不再是粗胚,而是一柄散发着冰冷与凶戾气息的凶刃!幽蓝的锋刃,乌金的脊骨,血火的缠绕!
就在我握住这柄新生凶刃的瞬间,一股冰冷狂暴的力量感顺着刀柄涌入身体,驱散了部分疲惫,但也带来一股嗜血的躁动。
“噗!”枯草上的陈远猛地又吐出一口黑血,脸色却诡异地泛起一丝潮红。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刀,涣散的瞳孔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如同回光返照。“好…好刀胚…淬…淬它!”
淬它?用什么淬?清泉之水?不!那太温和了!配不上这饱饮精炭、乌金与鲜血的凶刃!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地上那块核桃大小、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赤阳髓”矿石!那开天辟地般的灼热气息…《淬火经》图谱中那禁忌的一页——以髓为引,燃魂淬锋!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我抓起那块“赤阳髓”,触手温润,内里却如同封印着熔岩!另一只手紧握刚刚锻造完成的凶刃。目光扫过陈远,扫过沉睡的囡囡,最后定格在入口处——那里,新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喝骂声已经由远及近!雷豹的人,来了!不止一个!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低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柄流淌着幽蓝与乌金光芒、缠绕血纹的凶刃,狠狠刺向另一只手中那块暗金色的“赤阳髓”!
“滋——轰!!!”
没有金属撞击的声音!当凶刃的幽蓝锋刃接触到“赤阳髓”的瞬间,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又像是点燃了沉寂万年的火山!
刺目的暗金色光芒猛地从“赤阳髓”内部爆发出来!一股难以想象的、带着焚尽八荒意志的灼热洪流,顺着刀尖狂涌而入!凶刃上原本冰冷的幽蓝光芒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点燃,发出痛苦的尖啸!乌金的脊骨在暗金洪流的冲击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缠绕的血纹更是如同活了过来,在暗金与幽蓝的激烈对抗中疯狂扭动、燃烧!
整把刀瞬间变得通红!不!是变成了流动的暗金与幽蓝交织的熔融态!恐怖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我握着刀柄的手传来钻心的灼痛,皮肉瞬间焦糊!
“啊——!”我发出惨烈的嘶吼,却死死攥住刀柄,如同攥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意念疯狂催动《淬火经》图谱——引气!导引!塑形!给我凝!
狂暴的暗金能量(赤阳髓)与冰冷的精炭幽蓝在刀身内疯狂对冲、撕扯、融合!乌金的脊骨在两种极端能量的淬炼下,发出更加沉凝的乌光,强行维持着刀身不溃!血纹在燃烧,仿佛以自身为燃料,调和着两种狂暴的能量!
刀身在熔融与凝固之间剧烈变幻!暗金、幽蓝、乌黑、血红,四种光芒疯狂流转!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这柄刀随时可能炸成碎片!
就在这时,沉睡的囡囡身体猛地一颤!眉心那点乳白的光芒应激般再次亮起!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乳白光丝,如同跨越空间,瞬间连接到我手中那柄处于崩溃边缘的凶刃之上!
柔和而坚韧的生命气息注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神妙的凝剂!狂暴对冲的暗金与幽蓝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梳理、调和!熔融态的刀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凝固!
光芒内敛!
一柄全新的刀,出现在我手中!
刀身长约三尺,比原先的环首刀胚更加修长流畅。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沉底色,如同凝固的夜空。一道凝练如墨玉的乌金脊线从环首直贯刀尖,赋予其无匹的坚韧。脊线两侧,不再是简单的平面,而是在刚才狂暴的能量淬炼下,形成了无数细密繁复、如同天然生成的暗金色与幽蓝色交织的火焰状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能量流动的通道,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而之前缠绕的血纹,则彻底融入了刀身内部,化作几道若隐若现的、如同血管搏动般的暗红脉络,深藏于暗金与幽蓝的火焰纹路之下,散发着不祥的凶戾!
刀锋!薄如蝉翼,却不再是纯粹的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边缘流淌着一线凝练暗金锋芒的奇异状态!仅仅目光触及,就感到眼球被割裂般的刺痛!
整把刀散发着一种矛盾而恐怖的气息:暗沉的厚重,火焰纹路的狂暴,血络的凶戾,以及那极致锋锐带来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狱炎!**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生于矿脉死狱,淬于赤阳幽蓝,染尽鲜血凶魂!
“哐当!”岩缝入口,遮挡的杂物被粗暴地踹开!
三个手持弯刀、满脸戾气的守卫堵在门口,为首一人獐头鼠目,眼神阴鸷。“疤脸哥呢?雷老大…”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钉在了我手中那柄刚刚完成淬炼、还散发着余温与恐怖气息的“狱炎”之上!那奇异而狰狞的刀身,那仅仅是存在就割裂空气的锋锐,让三个守卫瞬间头皮炸裂,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獐头鼠目的守卫声音都变了调,握着弯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没有废话!狱炎初成,渴饮鲜血!
在獐头守卫惊骇的目光中,我动了!积蓄的疲惫、痛苦、绝望、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焚狱的业火,驱动着身体!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斩!
手臂挥动!狱炎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如同深渊恶鬼咆哮的尖啸!刀身上那暗金与幽蓝的火焰纹路骤然亮起!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暗金色刀芒,如同瞬移般脱离刀锋,横斩而出!
快!太快了!
獐头守卫只看到暗金色光芒一闪,他下意识举起的弯刀连同他半个肩膀,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无声无息地滑落!切口光滑如镜,甚至没有鲜血立刻喷出!直到一秒后,血泉才猛地冲天而起!
“呃…”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滑落的手臂和喷涌的鲜血,随即栽倒在地。
另外两个守卫亡魂大冒!他们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
“怪物!杀了他们!”一个守卫发出凄厉的嚎叫,挥刀向我扑来!
另一个则更狡猾,目光扫向枯草上气息奄奄的陈远和角落沉睡的囡囡,意图挟持!
“找死!”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狱炎回转,刀锋划出一道幽蓝色的冰冷弧光,精准地劈向扑向我的守卫!那守卫的弯刀与狱炎相撞!
“嚓!”一声轻响!精铁打造的弯刀如同朽木般被幽蓝锋刃轻易削断!刀势不止,冰冷的锋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他的胸膛!精炭的冰冷能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生机!
第三个守卫的弯刀,眼看就要架到陈远的脖子上!
枯草上的陈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只一直紧握的、属于他自己的环首刀胚(普通铁胚),用尽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力量,猛地向上斜撩!不是攻击守卫,而是精准地磕在了守卫持刀的手腕上!
“当!”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守卫的刀锋一偏!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偏!我的狱炎已经带着斩杀了第二个守卫的余势,如同跗骨之蛆,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反撩而上!
“噗!”
暗金锋芒一闪而逝!第三个守卫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僵立片刻,颓然倒地。
岩缝内,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三具守卫的尸体,以不同的惨状倒在血泊中。獐头鼠目者被腰斩,第二个被穿心,第三个被枭首!
狱炎刀锋斜指地面,暗沉的刀身上,暗金与幽蓝的火焰纹路缓缓流转,吞噬着沾染的鲜血,发出细微的滋响。刀身内那几道血络,似乎更加清晰、更加活跃了一些。
陈远手中的刀胚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血沫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好…好刀…”
我拄着狱炎,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掌控感在体内奔涌。目光扫过三具尸体,冰冷如铁。
“雷豹…该换我们去找他了。”我嘶哑的声音在血腥的岩缝内回荡,目光投向入口外那一片被篝火余烬映照得明暗不定的平台。
平台另一端,属于“野狗窝”的更深黑暗处,无数双麻木、恐惧、却又在刚才那短暂而恐怖的杀戮气息刺激下,隐隐燃起一丝异样光芒的眼睛,正透过各自藏身的缝隙,死死地望向这里。
矿脉在脚下燃烧。
狱炎在手。
这漆黑囚笼里的羔羊,闻到了血与火的气息。熔炉已燃,只待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