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让我给表叔倒酒。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表叔又说:“女孩子嘛,工作那么拼干嘛。我有个朋友的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家里开了三家厂,念念,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我爸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感情好啊!我们家念念,就是贤惠、懂事,绝对是做老婆的好人选!”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油腻的男人,一唱一和地,就把我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换资源的商品。
我笑了。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
我爸以为我想通了,要去敬酒,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走到那个表叔面前,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满满一杯白酒,从他的头顶,缓缓地、均匀地,浇了下去。
酒水,顺着他油腻的头发,流过他错愕的脸,浸湿了他那件名牌衬衫。
“你……你干什么!”表叔“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爸也惊呆了:“蒋念!你疯了!”
“我没疯啊。”我歪着头,笑得一脸无辜,“我就是觉得,表叔您谈生意谈得口干舌燥,火气太大,我给您降降温。不用谢。”
然后,我看向我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还有你。蒋国强。”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当着外人的面,贬低自己的女儿,给你挣面子。把我当成货物一样,推销出去,换取你那点可怜的资源和人脉。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出息’?”
“你这辈子,也就这点本事了。”
“以后,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要是再敢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对我指手画脚,”我拿起桌上的酒瓶,对着墙角,狠狠地砸了下去,“砰”的一声,玻璃四溅。
“我让你,在这个家里,连酒都没得喝。”
我爸被我这番操作,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那张刚刚还因为酒精和吹牛而涨红的脸,此刻一片惨白。
那个不可一世的表叔,也愣在原地,忘了发作。
我把他们最看重的“面子”,当着他们的面,撕得粉碎,然后,踩在脚下,碾了又碾。
我让他们知道,这个家的“暴君”,换人了。
7
我家的第三位成员,我的好弟弟,蒋伟。
他是我妈“重男轻女”思想和“溺爱式教育”下,最完美的杰作。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但精神上永远无法断奶的巨婴。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责任”和“努力”这两个词。
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躺在地上撒个泼,我妈就会想尽办法满足他。他犯了错,只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爸就绝对不会责骂他。
而我,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最忠诚的提款机。
我的存在,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现实,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所以,当我开始“发疯”后,他比我爸妈更不适应。
因为我妈只是失去了情感垃圾桶,我爸只是失去了权威,而他,是实实在在地,失去了经济来源和免费保姆。
我不再给他零花钱,不再替他交网费,不再帮他洗那些堆积如山的臭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