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是在半小时后离开公司的。
她抱着纸箱，站在写字楼门口，望着雨幕里的车流。手里攥着那把断伞，伞柄上还留着顾砚舟的体温。
小程追出来，递给她一把新伞：“苏姐，我送你去车站吧？”
她摇头，笑了笑：“不用了，我想走走路。”
雨丝飘在脸上，凉丝丝的。她摸出兜里的胃药，铝箔板被体温焐得温热。这是她今早特意买的，顾砚舟有严重的胃溃疡，医生说要坚持吃药——可他昨天把她的胃药当着全会议室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苏姐？”小程犹豫着开口，“顾总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晚棠低头，看着纸箱里的工作笔记。第一页贴着便利贴，是她写的：“顾总胃药要随餐吃，周三下午三点记得提醒他。”第二页是咖啡杯的素描，旁边标注：“三分糖，少奶。”第三页……是她偷偷画的，暴雨夜的顾砚舟。他蹲在医院走廊，头发湿漉漉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合上笔记本，放进纸箱最底层。
走到公交站时，雨突然停了。
她抬头，看见远处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砚舟设计”的获奖新闻。主持人说：“本次年度最佳设计奖得主顾砚舟先生，凭借'云栖'项目重新定义了城市公共空间的美学……”
苏晚棠的手指轻轻抚过纸箱上的封条。那里有她用透明胶粘好的设计稿，每一张都贴着小小的“对不起”——是她昨天趁顾砚舟不在，偷偷补好的。
公交车进站的提示音响起。她提起纸箱，转身上车。
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
她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模糊的写字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顾砚舟，你说我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小偷”。
可你不知道，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我举着伞站在病房外，听你在里面哭着喊“妈妈”，那时候我就想——
如果能永远替你撑着伞，哪怕被人当成小偷，我也认了。
顾砚舟是在晚上十点回到公司的。
他推开办公室门，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水珠，旁边压着张纸条：“胃药在抽屉第二层，记得吃。”
字迹是苏晚棠的。
他冲过去翻抽屉，胃药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连说明书都朝上放着。他想起白天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她蹲在地上粘设计稿的样子，想起她最后那个苦涩的笑……
“顾总。”小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助理的辞呈……”
“撕了。”顾砚舟抓起外套，“跟我去医院。”
“啊？”
“周明。”顾砚舟扯了扯领带，“他烧还没退，我去看看。”
小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现在联系周设计师的家属？”
顾砚舟没说话，大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他摸出手机，翻到苏晚棠的聊天框。对话框里，他输入了又删除，删除了又输入，最后只发了一句：“今晚的雨很大。”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手机震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