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声音，难道是幻觉？是心魔作祟？
秦玄皱起眉头，侧耳细听，四周一片寂静。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失望的是，那或许并非书中预示的征兆；庆幸的是，幸好不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他定了定神，缓缓闭上双眼，重新调整呼吸，试图再次进入方才的定境。这一次，他更加专注，将所有杂念摒除在外，灵台一片空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他的心神再次沉寂下来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可以见面了。”
还是那四个字，语调、音量，与方才一般无二，依旧是在他的左耳深处，细微而真切。
这一次，秦玄没有再睁开眼睛。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仔细地分辨着。这声音绝非幻听！它就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之内，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体感知到了某种来自异次元的存在。
他猛地想起了《导引》书中的一句话：“……及至功深，则内景自现，三尸虫伏，元神出窍，耳闻天语，目见真形，此乃丹将成之兆也。”
耳闻天语！丹将成之兆！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秦玄几乎要从蒲团上跳起来！他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成功了！我成功了！
数月的苦修，没有白费！这神秘的声音，正是内丹即将凝结的祥瑞之兆！那些嘲笑我、轻视我的人，他们哪里知道，我秦玄所追求的，早已不是世俗的功名利禄，而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无上大道！
他贪婪地回味着那四个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仙乐。一时间，十年科场的失意，世人的冷眼，生活的窘迫，全都在这声“天语”面前烟消云散。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白日飞升，位列仙班的景象。
从那天起，秦玄的修炼变得更加痴迷。他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静坐上，甚至连吃饭睡觉都觉得是浪费光阴。他渴望再次听到那个声音，那个预示着他即将脱胎换骨的声音。
果然，每当他入定到极深之时，那个声音便会如期而至。
“可以见面了。”
它就像一个忠实的信使，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传递着“丹将成”的喜讯。秦玄不再像最初那般惊慌或狂喜，而是学着以一种得道高人的姿态，平静地聆听。他将这声音视为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苦修而来的成果，是他与“大道”沟通的桥梁。
刘氏发现丈夫的行状更加令人担忧了。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灼人的、不正常的亮光。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生灵交谈。
“夫君，你……你还好吗？”刘氏端着一碗参汤，怯生生地走进书房。这还是丈夫修炼以来，她第一次敢于打破“闲人免入”的禁令。
秦玄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的怜悯。他觉得妻子这个凡俗女子，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境界。
“我好得很。”他语气平淡地说，“前所未有的好。你不用担心，再过不久，我秦家就要出一位陆地神仙了。”
刘氏听着他这不着边际的话，心中更是冰凉。她放下参汤，跪坐在丈夫面前，泪眼婆娑地哀求道：“夫君，求求你，别再练了。我们不求什么神仙，只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们把那些书烧了吧，好不好？我带你去看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