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手持农具的村民立刻上前,用一根粗糙的麻绳将我的手反绑起来。
绳子勒进皮肉,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在此时此地,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我的衬衫,我的普通话,我脸上属于和平年代未经风霜的表情,都成了我最大的嫌疑。
他们把我押到村里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建筑,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前。
这里,就是他们的“学校”。
“把他关进去!”村长,也就是那个老汉,下达了命令,“天亮前,不准他出来。派人看好,要是敢跑,就地打死!”
我被粗暴地推进了山神庙,破旧的木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插上了门栓。
庙里昏暗无比。
神像早已被推倒,屋顶破了个大洞,月光从洞里照进来,形成一束光柱,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一块破裂的石板立在角落,看来就是黑板。
我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身上这件破烂的衣服和那本揉皱的教案。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死了吗?
或者这只是一个荒诞的噩梦?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无比真实。
我真的穿越了,来到了这个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害怕,怕那些村民真的会把我当成奸细杀掉,怕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颗流弹,就会结束我这荒唐的第二次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个脑袋从门缝和破洞里探了进来,是村里的孩子们。
他们失去了老师,无处可去,现在又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囚犯”充满了好奇。
他们的眼神里,有恐惧,有麻木,也有一丝孩童独有的好奇。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眼神或麻木或惊恐的孩子,教师的本能驱使着我。
我能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我捡起地上一块烧剩的木炭,在还算平整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我的动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个字,念‘人’。”我轻声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我们,都是人。”
孩子们没有出声,但他们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字。
那个最先发现我的小女孩,甚至还用手指,在自己面前的土地上,模仿着我写字的动作。
门外,村长的身影一直站在阴影里。
他看着这奇异的一幕,看着那群平日里像野猴子一样乱窜的孩子,此刻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围在庙门口,听一个来历不明的“囚犯”讲字。
第二天一早,门栓被拉开了。
村长端着一碗看不出颜色的糊糊走了进来。
他把碗重重地放在地上,看着我,眼神依旧充满怀疑,但语气里多了一丝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一个老师。”我看着他,坦然地回答。
村长沉默了许久,旱烟袋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绕着我走了一圈,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出破绽。
“王先生走了,这十几个娃就没人教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你,暂时留下。教他们识字。我们村穷,管不了你饱饭,但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不过你记着,你不能离开这个村子。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你要是敢耍花样,或者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山后的乱葬岗,不差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