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望向黑沉沉的祖灵禁地。
第七章:人绳
陈三的尸体被抬回寨子时,天刚蒙蒙亮。
没人敢碰那具扭曲的躯体,最后是两个胆大的后生用竹竿挑着草席裹住,一路抬到祠堂前的空地。寨老们围成一圈,焚香、洒米、念咒,声音低沉颤抖。妇女们抱着孩子躲进屋里,门窗紧闭,连狗都夹着尾巴缩在灶下。
林晓站在人群边缘,录音笔藏在衣兜里,悄悄开着。她听见老寨主对石岩说:“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第二声鼓一响,债就醒了。陈三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石岩脸色铁青,强辩道:“意外!山崖湿滑摔的!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可他的声音发虚,眼神躲闪,再不见昨日的嚣张。
林晓没理会他。她趁人不备,溜到祠堂后,掀开草席一角。陈三的右手紧攥成拳,她费力掰开——掌心里,竟塞着一小撮蓝紫色干花,正是“鬼眼兰”。花瓣已被血浸透,却仍散发着淡淡的、甜腻的腐香。
她想起手札里的记载:“青藤寨后山多鬼眼兰,亡者葬时必撒于棺侧,引魂归家。”
这花,不该出现在雾隐寨。
除非……是有人特意带来,或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回到外婆小屋,秦婆婆已能坐起,但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绳起……人亡……青藤的娃,来找绳头了……”
林晓把鬼眼兰放在她面前。
老人瞳孔骤缩,枯手猛地抓住林晓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们……回来了。不是魂,是‘债形’——被替身咒困住的怨,化成了形。每杀一人,就解一根绳;杀够七十三个,雾隐寨……就没了。”
“七十三?”林晓心头一凛,“青藤寨的人数?”
秦婆婆点头,泪从眼角滑落:“我们欠的命,要还。”
林晓冲回阁楼,翻出手札残页,对照陈三的死状。手札中有一幅简笔图:一人四肢反拧,脊背弓起,形如“ knot ”,旁注:“替身成绳,债主索形。”
她突然明白——
这不是随机杀人。
这是“清算”。
而陈三,只是开始。
午后,警方赶到。两名年轻警察勘查现场,拍照、记录,语气轻松:“山地作业意外,写个报告就行。”他们甚至笑着调侃:“你们这民俗,还挺会编故事。”
林晓试图解释鬼眼兰和绳结,却被打断:“同学,别把传说当证据。科学时代了。”
她看着他们把陈三的尸体装进裹尸袋,像处理一件破损的货物。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所谓“科学”,有时比迷信更盲目。
傍晚,阿雅悄悄来找她,塞给她一张纸条:“李四昨晚说,梦见青藤寨的阿婆牵他手打结。他今天一直发抖,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林晓攥紧纸条,心沉入谷底。
第二个目标,已经出现。
夜幕降临,寨中一片死寂。家家户户早早熄灯,连咳嗽声都压得极低。林晓坐在窗边,望着后山方向。月光惨白,照在石鼓残座上,像一具无头的尸。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短促,戛然而止。
林晓猛地站起。
那声音,来自李四家的方向。
她冲出门,却见阿雅站在院中,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根刚从门缝塞进来的红绳——绳头,打了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