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纪委办公室,灯光明亮,冷气逼人。
林雨婷坐在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僵硬。对面的纪委干部中年偏上,戴着金丝眼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手边摊着一份白底黑字的材料,第一页右上角清楚地写着:“内部举报材料初查报告。”
“林主任,这次叫您来,是想核实几个问题。”纪委干部推了推眼镜,“希望您配合。”
林雨婷点点头:“好的,请讲。”
“您是否与本单位员工陆泽文存在超越正常上下级关系的往来?”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猛然扎入她的神经。
林雨婷努力维持镇定:“我与他……确实私下沟通过几次,主要是工作交流。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不当关系。”
“那请问,这张照片——”对方翻开材料,递过一张她与陆泽文出入酒店的监控图,“您如何解释?”
林雨婷盯着那张照片,嘴唇动了动,良久才说:“那天是年终绩效讨论之后……他状态不太好,情绪低落。我陪他去附近喝了一杯。他有些醉了,我担心他出事,就开了间房让他休息。”
“您本人是否进入房间?”
“……我送他进去就走了。”
纪委干部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在记录表上快速写着什么。
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对话,林雨婷却仿佛被剥了一层皮,脸上的微笑僵硬,内心千疮百孔。
她清楚,这场调查不会止步于此。照片、视频、举报信……任何一条都可能成为将她多年来事业打碎的导火索。
更让她心惊的是——是谁举报的?
她回到办公室后,立刻关上门,拨通了陆泽文的电话。
“我被纪委约谈了,”她压低声音,“有人在背后下了狠手。”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陆泽文的声音有些发抖,“姐,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会傻到自毁前程。”她顿了顿,忽然问道,“你最近和谁起过争执?有没有谁明显排挤你?”
“上周……刘副主任问我是不是‘后台硬’,我没搭理他。”
“他?”林雨婷沉默片刻,“不排除是他,但这不像他风格。他要真有证据,早递到人事部了。”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林雨婷忽然冒出一个名字——林建国。
她的丈夫,向来稳重,从不插手她的工作。但他最近的冷漠、疏离,和那天他回家时望着她的眼神,那种压抑着愤怒的沉静,让她第一次生出一种不安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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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她试探性地问林建国:“最近你在忙什么?是不是单位在换设备?”
林建国没抬头,翻着手机淡淡应了一句:“嗯,有些事。”
“我这边……也挺乱的,今天还被纪委叫去谈话。”她说这话时,刻意带着一丝委屈,“有人造谣我和下属关系不清。”
林建国这才抬起头,眼神平静:“你觉得是造谣吗?”
林雨婷心头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他知道。
他一定知道。
林建国放下手机,慢慢地站起身:“雨婷,我本不想把事闹成这样,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才多大?你手下一个实习转正的新人,你是主管、是导师,你有儿子、有家庭、有几十年的职场口碑。你居然拿这种身份关系做交易?”林建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沉重。
林雨婷终于忍不住了,声线拔高:“你根本不懂我这些年在单位是怎么熬的!每天要拼命挤上去,受男领导轻视、后辈追赶,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什么时候摔倒……我不能退,不能累,连老了都不能表现出来!”
她一边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承认我错了,我动了情,也许是错,但我不是你口中那个卑劣的人。”
“可你终究出轨了。”林建国低声说,“是你先毁了我们这个家。”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林雨婷的胸口。
她哑口无言。
林建国却没有继续指责,而是平静地道:“我暂时不会对外公开,也不会逼你离婚。但我已经找了律师,也准备好了相关材料。你有时间,自己考虑清楚怎么收场。”
“你……你是想净身出户让我走?”
“不是,”他轻轻摇头,“是让你为你的决定承担代价。”
说完这句,林建国转身回书房,留下林雨婷一人,站在客厅中央,像被定格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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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一点。
林小刚从房间走出来,看到母亲呆坐在沙发上,眼圈红肿,桌上的茶杯倒了水,她却浑然未觉。
“妈?”他轻声问。
林雨婷抬起头,看见儿子那张稚嫩却清晰的脸,眼泪又涌了出来。
“小刚……”她哽咽着伸出手,把他搂进怀里。
“妈对不起你。”
她不知道儿子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林小刚是她这辈子最不能失去的人。
这份迟来的悔意,如洪水决堤,却已无法挽回裂开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