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新的一页,日期是火灾当天凌晨,墨迹甚至显得有些凌乱潦草,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中:

“他来了。深夜。带着我最渴望的‘欣赏’和最肮脏的交易。我说不。他的眼神瞬间变了,像淬了毒的冰刀,刮过我的皮肤。我知道,我激怒了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在害怕。害怕我手里的东西。那些画,那些……证据。他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像困兽。我知道我在玩火。但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比如清白,比如……那点可笑的、不容玷污的念想。”

“如果……如果这就是结局。陆止安,我希望我的画,能替我吻你。”

——“陆止安”。

清清楚楚,三个字。

是他。

陆止安握着日记本的手指,因为骤然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他从未见过沈清弦,甚至在今天之前,对这个名字都只有模糊的印象。这个名字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死者的绝笔里?那句“替我吻你”,又是什么意思?像一颗滚烫的、偏离轨道的子弹,瞬间击穿了他冰封多年、密不透风的心脏外壳,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悸痛与恐慌。

他猛地合上日记本,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胸腔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混乱。逻辑告诉他这很荒谬,超出常理,但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情感……那早已被他摒弃、压抑的东西,却在疯狂地叫嚣着,试图破土而出。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带密码锁的抽屉。这种普通的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皮套,展开,里面是各式微小的工具。他选了一根特制的金属探针,插入锁孔,凝神细听,手指极稳地拨动了几下。

“咔。”

轻响过后,锁开了。

抽屉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机密文件,只有一沓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以及几张银行流水复印件。

邮件往来的一方是沈清弦,另一方,是一个名叫“周彦”的人。邮件打印稿按时间顺序排列。起初,周彦的邮件充满了对沈清弦才华的“惊叹”和“赏识”,语气温和,像一个循循善诱的伯乐。他自称是某知名画廊的独立经纪人,拥有丰富的资源和渠道,可以为沈清弦“规划辉煌的艺术生涯”。

但渐渐地,邮件的内容开始变味。周彦开始不断“建议”沈清弦调整画风,使其“更符合市场需求”;他“委婉”地指出沈清弦目前的定价“过于保守”,暗示可以将几幅重要的、被多位评论家看好的代表作,“暂时”交由他“运作”,并给出了远低于市场预期的价格。

沈清弦的回复始终保持着礼貌和距离,婉拒了这些“建议”。

周彦的邮件随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语气中开始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威胁和PUA话术,试图打击沈清弦的自信心,让他产生依赖。最后一封邮件,发自火灾前一天下午,周彦的语气近乎狰狞:“清弦,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给脸不要脸!那批画你不给我,你一定会后悔!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线索,瞬间清晰地指向了这个周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