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顿早饭,我吃得食不知味,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坐在对面的裴烬。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举止优雅,甚至还破天荒地,用筷子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到了我面前的碟子里。

“多吃点。”他说。

我看着那块虾饺,又看看他,心里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打算把我喂饱了继续履行“义务”?

全京城都在赌我这条咸鱼多久会被捏死。

可现在的情况是,镇北王他似乎……暂时还没有捏死我的打算。

但他好像,找到了另一种,让我这条咸鱼“不得安生”的方式。

(3)

自那“惊心动魄”的新婚夜后,我深刻认识到《咸鱼生存手册》存在严重漏洞,连夜奋笔疾书,增补了《关于避免非必要肢体接触的补充细则》与《夫妻义务豁免申请流程》。

然而,当我郑重其事地将修订版呈给裴烬时,他只扫了一眼封面,便随手将其搁在案几那摞军报之上,淡淡道:“放着吧,有空再看。”

这一放,就再没了下文。

他倒是没再如新婚夜那般“穷凶极恶”,但我的咸鱼生活,也并未回归预期的风平浪静。

裴烬似乎……很热衷于干扰我躺平。

比如,我在庭院里那棵老槐树下找到了绝佳的打盹地点,铺了软垫,放了矮几,摆上茶点,正准备舒舒服服度过一个慵懒的午后。他会不知从何处踱步而来,极其自然地在我身侧坐下,拿起我读到一半的话本子,点评一句“文笔粗劣,逻辑不通”,然后开始给我讲边关的风土人情,或是某场战役的排兵布阵。

我起初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是催眠曲。可他声音低沉悦耳,讲述的故事又带着血与火的真实,偶尔,竟真能听进去几分。等回过神来,一个下午已然过去,预想中的小憩泡了汤。

再比如,我用膳时秉持“食不言”原则,专心致志。他却会忽然问我:“这鲈鱼蒸得如何?” 或是 “府里的厨子比之你娘家如何?” 逼得我不得不停下筷子,搜肠刮肚地敷衍回答。有时我贪嘴多吃了两块甜糕,他便会蹙眉,将碟子推远些:“甜腻伤身,不可过量。”

我暗自腹诽,这王爷管得比宫里嬷嬷还宽。

更让我不自在的是,他夜里歇息,十有八九是宿在我房中。虽不再总是“折腾”我,但身边躺着这么一尊存在感极强的煞神,我如何能安心躺平?每每僵着身子,直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才敢小心翼翼放松下来,往往已是深夜。

这日,我窝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发呆,感慨咸鱼生涯多艰。裴烬走进来,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气。他褪下沾了雨滴的外袍,很自然地坐到榻边,伸手探了探我的指尖。

“手这么凉,还靠窗坐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顺手拿过一旁叠着的薄毯,盖在了我身上。

我愣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头莫名有些异样。这人……莫非是在关心我?

不可能。我立刻否定。定是怕我病了,传出去于他镇北王名声有损。

“王爷,”我忍不住旧事重提,试图争取合法权益,“那本补充细则……”

他转眸看我,目光深沉:“宋澹,你就这般想与本王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