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狐疑地打量我,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苏清越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靛蓝衣裤,头发挽得一丝不苟,眼神里的冰霜没有丝毫消融。“你竟还敢来?”她语气冷淡,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
“苏姑娘,昨日是沈某冒昧。但今日之事,非比寻常。”我深吸一口气,将问米婆的话,以及云袖的冤情和“北马南棺”需合作方能化解的推断,尽可能清晰地陈述出来,只是隐去了灰爷的具体情况。
苏清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我说完,她才冷哼一声:“问米婆老了,糊涂了。区区一个缚地灵,我苏家的镇煞棺足以应付,何需与你这北边的‘仙家’合作?谁知你带来的,是仙是祸?”
我心头火起,但强行压下:“苏姑娘!那云袖怨气积聚百年,又与皮影同源,寻常镇煞之法恐难奏效!若强行镇压,激起其凶性,后果不堪设想!需先安抚其怨,再行渡化,方能根除后患!此事因我沈家先祖收走皮影而起,亦因我带回此地而发,我责无旁贷。还请姑娘以大局为重!”
她目光如刀,审视着我,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是否真实,以及我的价值。空气仿佛凝固,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终于,她开口了,语气依旧冰冷,却松了一丝口风:“你想怎么合作?”
“我以皮影戏沟通,尝试化解其核心怨念。请苏姑娘在一旁护法,若沟通失败,怨灵暴走,再以棺木镇之!”我立刻说出早就想好的方案。
苏清越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我背后的皮影箱,又落回我脸上:“可以。但一切需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事。若因你之过导致局面失控,我第一个用棺木镇了你!”
“一言为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虽然她的条件苛刻,但至少争取到了机会。
“子时,镇水井边见。”她丢下这句话,不再多看我一眼,转身便关上了大门。
子时,阴气最盛之时。
我提前到了镇水井附近。这口井位于镇子边缘,靠近一片荒废的竹林,井口被几块大石半封着,周围弥漫着一股比镇上其他地方更浓重的水腥和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如同惨白的碎纸。
苏清越准时到达,背着一个狭长的木匣,看起来很重。匣子上刻有难以理解的符文,散发着檀香和朱砂的气息。
她迅速开始布置,从木匣中拿出几根刻有符咒的黑木钉,钉在井口四周。接着,用沾有朱砂的墨线在木钉间绕成一个玄奥的阵法。然后,她取出那口小型的“镇煞棺”,仅尺余长,漆黑的棺身,棺盖上刻有复杂的符箓。将小棺置于阵法中央,正对井口。
“我会守在阵眼。”她站在小棺旁,看着我,眼神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严肃,“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香尽之前,无论成与不成,必须停止。若见势头不对,我会立刻启动镇煞棺,届时是镇是灭,由不得你我了。”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盘膝坐下,打开皮影箱。
我取出用厚棉纸包裹的女丑角皮影,没有支影窗。在月光下,那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孔更显诡异。我小心地将其放在身前,并挑选了几个代表美好、喜庆的皮影——鸳鸯、牡丹、明月——放在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