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小北喉咙发干，“我只是个实习生……”
“正因为你是实习生！”李总打断他，身体前倾，形成压迫，“‘临时工操作失误’，这是公众最能接受，也最‘喜闻乐见’的剧本。换成熟手员工，就是管理事故，性质更严重！”
“可是……”
“没有可是！”李总一巴掌拍在桌上。张小北吓得一颤。
王娜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好的台词。
“录制一个道歉视频。”她说，“照着念。态度要诚恳，要悔恨，要无助。”
张小北看着那纸。上面的字像一条条毒蛇，扭曲，冰冷。
【我是一名实习生，由于我个人连续加班、精神恍惚，在设置‘灵镜’价格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深知给公司和用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与困扰……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并已主动向公司提出离职……】
离职？
张小北猛地抬头，脸色惨白。
“李总，王总，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家里……”
“没人要你真的离职。”王娜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安抚，“只是对外这么说。暂时停职，带薪。等风头过去，给你转正。奖金，翻倍。”
她抛出了诱饵。
李总补充了威胁：“小北，你想清楚。如果公司因为这事情倒了，你不仅没了工作，背上几十万的债务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按我们的方案走，公司活了，你个人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软硬兼施。
张小北看着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他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挣扎只会让丝线缠得更紧。
他想起那二十万的订单。那三千六百万的损失。那足以压垮他未来一生的债务。
他别无选择。
“好……”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屈辱，和一丝解脱。他屈服了。
“很好。”王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视频下午录。公关部会指导你。”
她拿起那张纸，塞进张小北手里。
“记住，表情。要到位。你现在这种绝望，就很好。保持住。”
张小北捏着那张纸。纸张的边缘，割得他手心生疼。
他走出会议室。脚步虚浮。
走廊的玻璃幕墙外，阳光刺眼。城市依旧繁华，车水马龙。
但他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个为他量身定制的，黑暗的舞台。
而他，即将扮演那个被万人唾骂的小丑。
……
第五集：道歉日
下午两点。公司临时搭建的录影棚。
灯光刺眼。打在张小北脸上。让他无所遁形。
他坐在一张素色的椅子上。背景是公司的Logo墙。面前是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
公关部的同事在一旁指导。
“头再低一点。对，表现出愧疚。”
“语气可以再哽咽一点。想象一下，你刚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张小北不需要想象。
他正在失去他的尊严，他的清白，他作为一个“人”的堂堂正正。
他照着提词器，念着那些冰冷的台词。
“我……是一名实习生……”
声音干涩，颤抖。
“由于我个人……连续加班、精神恍惚……”
他的眼前，闪过凌晨三点那盏孤灯。闪过咖啡苦涩的味道。
“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